芮星宇:“诶?!”
郁长流沉默着跟上, 牧听舟挥了挥手, 这才慢悠悠地解释:“不过是一个幻象而已, 不足为奇。”
“冰鉴镜的能力不止如此, 若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最好现在就原路返回的好。”
芮星宇呆呆地应了一声,随后赶忙跟上。
他将心底浮现的问题重新又咽了回去,犹犹豫豫地瞥了眼牧听舟的背影。
穿着万鹿山道袍的青年走在最前方,从芮星宇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瓣, 还有微微绷紧的神情。
可事实上,牧听舟远没有表面上那般从容。
看起来这个该死的镜子里, 能确确实实地将人内心所想的一切具现化。
他嘴角微沉,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灵剑,闷着头朝前走,一边警惕着身旁会不会还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可是,没有。
周遭不知从什么时候就陷入了一片死寂,连一丁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就连身后那两道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都戛然而止。
牧听舟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身后只剩下了一个人。
他蹙眉问:“郁兄,那两个人呢?走丢了?”
郁长流神色不变,淡淡开口:“应该是方才没注意的时候分开的。”
估计是害怕牧听舟不相信,紧接着又缓缓地补充了一句:“虽然长老们让你们组队,但大部分情况还得是由自己来解决。”
这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的幻境还是得自己破。
可两人又这么走了有半个时辰,却还是在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上,在这期间连一点情况都没有发生。
波折,困境,变故……一个都没有发生,但牧听舟还是嗅到了这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忽然间,身后悄无声息地传来了一丝灵力波动,像是小石子落入了沉静的水面之中,虽然起的水花不大,但却尤为明显。
牧听舟心下一沉,深呼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希望我的猜测没有错。”
而后,猛地拔尖朝身后刺去。
郁长流瞳孔一缩,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条件反射地退身几尺躲开了攻击,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看来是没有猜错。”牧听舟剑尖指向他,平静地道,“方才我就在猜,你能憋到什么时候,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时辰就忍不住了?”
“郁长流”的身上出现了像方才裴应淮身上的那道波纹,在牧听舟的眼前逐渐幻化成了一团扭曲的黑色波纹,漂漂浮浮地呈现在牧听舟的眼前。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嗓音不复方才清亮,变得沙哑低沉。
牧听舟挠了挠脑袋,仔细地思忖了下,说:“直觉?”
那黑影登时一愣,随即暴躁了起来:“直觉?!若是你的直觉让你错杀了一个人怎么办?!”
牧听舟耸耸肩:“那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黑影一时语塞,半晌才找回声音,“没想到那一向古板迂腐的万鹿山上竟然会生出你这么样的一个人。”
“可惜啊。”
黑影前一秒还在喟叹,在话音刚落下的后一秒,身形骤然扭曲,朝牧听舟袭去。
牧听舟举起长剑想要隔档,在锋锐的剑刃触及到黑影的那一瞬间,它好似一道水纹,被长剑切成了两半,但动作却丝毫未减!
与此同时,识海之中传来了东粼的声音:“不对劲!要小心!”
那被劈成两半的黑色波纹无孔不入,找准位置,一个劲地扎了进去。
牧听舟闷哼了一声,后退两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手中的灵剑落地。他只手覆在眼睛上,待到眼中的那一丝异状消退后,这才缓缓放下手臂。
可目光所及之处已是一片黑暗——像是浸入了水中,那种逼仄的死寂蔓延在牧听舟的周身。
有一种,非常厌恶的感觉。
牧听舟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身来,碍于四肢疲软,只能倚靠在墙边,坐在了地面上。
五感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消退,就连东粼漂浮着想要触碰他的手指时,也只能感受到一些微凉的触感。
随之而来的,是落在身上细密的雨点,很凉,漫天落下的雨点打在牧听舟的脸上,有种透着刺骨的凉意。
此时的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雨点挂在了长睫上,牧听舟眼睫颤了颤,将雨水抖落,顺着鼻梁的弧度下划,在他的眼睫下方落下了一道水痕。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在耳侧,紧接着,牧听舟感觉到自己被人环抱了起来。
这道气息太过熟悉,这个拥抱太过温暖,牧听舟有些不适应,他挣了挣,却换来了那人的一声轻斥:“别动,你浑身上下都是伤,要是不小心又裂开了怎么办?”
牧听舟内心羞愤,他神思混乱,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而先前消退的五感也在这道温暖的怀抱下恢复,他动了动手指,攥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放……放,放我下来。”他口舌有些不清晰,废了好大劲才磕磕盼盼地勉强说完一句话。
男人将外袍搭在他的身上,阻挡了大部分的凉意与雨水,顺势还颠了巅:“那可不行,啧,怎么变这么轻了?别耍小脾气了,先跟我回去再说,这样下去又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