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淮的气息一如既往地清冽,不知是不是变成妖族之后对气味敏感了很多,被这股熟悉的气味包裹着,牧听舟甚至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十分平和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牧听舟是在一片阳光之中醒来的。稍稍刺目的阳光落在床铺上,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兴许是周遭的环境太过安逸,牧听舟缓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饿了吗?”
耳旁传来了低沉的嗓音,如清涓般的流水,牧听舟瞬间一个激灵,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那张令人心烦的俊脸凑了过来,轻轻在小狐狸的头顶上落下一吻,震动的胸膛与喑哑的嗓音再度响起:“饿不饿?”
牧听舟竭力抑制住内心的不自然,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故作凶恶道:“知道我饿了还不快去准备?!”
谁知裴应淮竟然面露疑惑:“准备什么?”
他只手一捞,就将半臂长的白狐捞进了怀中,额头倏然凑近,牧听舟不由自主地蜷了蜷尾尖。
额头抵着额头,裴应淮微微闭上眼睛,体内的灵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他驱使着进入到了小狐狸的身体里。
——与其说是灵力,倒不如说是精气。
妖族向来是以旁人的精气转化成为灵力使用,但……这还是牧听舟第一次体验这种神奇的感觉。
一道道暖流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一股脑地涌进了牧听舟的体内,又顺着经脉流淌至全身。
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他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饱腹感”。
牧听走稍稍挣了挣,很轻易地就挣脱了裴应淮的束缚,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他仰起头,看着男人重新睁开了眼睛,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这几日在外面,是不是都没吃上一顿饱饭?”
“还折腾出一身的伤,下次还跑不跑了?”
牧听舟懒洋洋地晃着尾巴,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虽然没有弄懂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但是看起来是他自己主动跑出去的。
那应该就是关系不和了?
正这么想着,门外忽地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裴应淮望了眼天空,喃喃道:“竟然都这么晚了。”
他也站起身,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披上了一件深蓝色的道袍,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啊!裴道长!您终于回来了!”门外响起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村民们都等您好久了!”
“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昨日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
牧听舟有些好奇,走到门前,探出了个脑袋去观望,赫然看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前,双手负在身后,嘀咕着抱怨了两句。
少年没有收到回应,还想上前一步问什么,却蓦地与牧听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身形明显一顿,陡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随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少年连忙改口:“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裴道长您昨夜又去找他了吗?”
他看着裴应淮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不满道:“道长,您不会又渡给它精气了吧?村长都和您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老是那么好心。”
“这种级别的妖兽,就连做您本命灵兽的资本都没有,实在不行,您将它交给我,我替您——”
啪嗒一声响声,将少年的声音戛然打断。
裴应淮的手扶在门框上,与墙壁接触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不光是少年,就连牧听舟都给吓了一跳。
他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找我有事吗?”
少年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冒犯,随即退后一步,磕巴道:“没……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道长,后日的赏花祭要不要一起来参加……”
裴应淮想都不想,直接开口想要拒绝,却发觉衣角微沉,他侧目望去,小狐狸的尖牙勾着他的袖角,摇摇晃晃地挂在上面。
那双清亮的赤瞳之中明晃晃的满是诉求。
“……”裴应淮将他从袖口上摘了下来,捞进了怀中,无声地叹息一口气,垂眸道,“知道了。”
少年面上一喜:“那,那我到时候会等着道长的!”
生怕裴应淮临时改口,他赶忙挥了挥手,跑远了。
牧听舟:“……”
他的眸色渐沉,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巷口,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或许可以从他的身上入手。
牧听舟这般想着,下意识地蹬了蹬,从裴应淮的怀中跳了下来。
他偏头望了他一眼,看见男人一身道袍静静地站在门外,脸上还带着苍白的气色,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宛若一尊雕塑一般,被阴影包裹着。
而他则是站在门外,阳光照得他的皮毛散发着阵阵暖意。
门槛像是一道清晰的界限,横在他们的中间。
牧听舟心念一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步走入了内室之中,后腿一蹬,直直地撞入了裴应淮的怀中,把人撞得后退了半步。
雕塑瞬间活了过来,有些讶异地低头望去:“怎么了?”
……总不能说他一时脑抽吧。
牧听舟沉默着没有应话,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桌案上的丹药,尖利的爪子勾了勾裴应淮的衣角,将他朝着桌案的方向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