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么长时间过去, 万鹿山竟然还能保持这副模样。”牧听舟感慨道, 这里也算是他为数不多非常喜欢的地方。
幽冥常年无光, 虽说瘴气对于魔修来说百利无一害,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归有些腻。
只是……
“距离产生美,你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你的洁癖呢, 治好了?”牧听舟偏头瞥了眼近乎快要贴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
前山的路比较难走, 他身体机能还没恢复完全,裴应淮便走在他的身后,低垂着眼眸看着他的脚下的步伐,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听舟干脆停下脚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裴应淮:“有。”
牧听舟心力交瘁,和这人说话像是挤牙膏一样,他掉头闷着头走路。两个人一前一后,气氛有些沉闷,牧听舟心里是抓耳挠腮的难受。
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从上一次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牧听舟觉得别扭,以为他只是生气自己擅自主张,偶尔还会上前搭两句话,但裴应淮的回应永远是不冷不淡的。
真是不知道这人脑袋抽了什么风。
可要说关系重新降到了冰点吧……
裴应淮又一声不吭地再次贴了上来,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问道:“累不累?”
牧听舟不想搭理他,没有应答,裴应淮沉默片刻,又问:“怎么身体变成了这副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
牧听舟偏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才回想起来好像还没有对他说师父的事情。他有些含糊地岔开了话题:“可能是因为反噬的缘故吧,之后肯定可以恢复的。”
这句话说完,牧听舟面露纠结,还在内心挣扎着要不要说出真相。
他此刻低着头走路,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全然无视了脚下的台阶,陡然上前跨了一步,差点一脚踩空。
裴应淮瞳孔猛地一缩,飞速伸手将他捞进了怀中,灵力顺着牧听舟的躯干一路游走了一遍,声音有些发紧:“怎么了?脚扭了吗?受伤了吗?”
这种明显过度的反应是牧听舟没有想到的,四仰八叉地落在裴应淮的怀中,他只能抬起下巴仰头看他。
牧听舟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不小心踩空了一脚,还不至于受伤。”
他忽视掉心里那道奇怪的感受,站稳身子,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仰头,恰好看见了裴应淮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牧听舟微怔,他定定地望向他,刚想要开口,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倏然打断。
“诶?聿珩?”
牧听舟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的青年正站在石阶的另一边,疑惑地看着他们……
准确地说是看着他。
牧听舟觉得这人面相熟悉,眯起眼睛在脑海中寻找着记忆,能用这种熟稔的语气同裴应淮搭上话的他应该都记得才对。
“呜哇,真的是个凡人诶,连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这般说着,青年一脸好奇,想要走下石阶再看一看这个能入得了裴应淮眼的人到底是谁。
结果裴应淮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高挑修长的身形直接将牧听舟挡在了身后。
“他性格内向,不喜外人接触,若无他事,我们就先别过了。”裴应淮似乎并不想让他与仙盟的人有多少接触。
谁知那人像个自来熟一样完全没有听裴应淮在讲些什么,身形一闪,直接绕到了牧听舟的身后,顶着一副好奇的表情凑了过来。
“嘶。”徐清影缓缓睁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你……”
牧听舟眉眼微沉,与此同时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人。
能与裴应淮搭上话的显然不是什么小啰啰,也就说明这人有可能透过皮层的伪装看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若是身份暴露就麻烦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稍稍退后了一步,后背抵上了一堵人墙——是裴应淮。
在他怔愣的片刻中,裴应淮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轻声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然后,在徐清影的目光下,几道剑气顺着他指尖朝向的位置朝牧听舟奔去,围绕在他的周身,宛若一道铜墙铁壁一般将牧听舟保护了起来。
——而本人因为暂时失去灵力并没有任何发觉。
直到牧听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半山腰的尽头,裴应淮这才转过身,目色沉沉地望向徐清影。
徐清影登时后背冷汗直冒,连退几步连连求饶:“等等,先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有意要发现的,要是我想说刚刚就揭穿了,根本不用等到他走了之后才跟你对峙吧?”
“而且,再怎么说,你这尊大佛难得回来一次宗门,还传出了这么奇怪的传闻,我这个做掌门的好奇心重一点提前来勘察一下情况怎么了!”
裴应淮冷漠地凝视了他良久,而后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他身体不适,我带他回来养伤。”
徐清影:“噢,噢?怎么会,你不是一直在他的身边吗,只不过一个不周山秘境而已,他怎么会受伤……”
徐清影说话显然没有经过大脑,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停了下来,心中暗道不妙。
“……”裴应淮拧了拧眉,长呼出一口郁气,道,“事情就是这样,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不会接触什么外人,也不会离我太远,徐掌门无须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