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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应淮没有搭理他,站起身,先前落在外袍上的细碎石墨屑瞬间被袭来的长风吹散。
  “你来做什么?”
  徐清影登时扬高音调:“我来做什么?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裴应淮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徐清影后知后觉地压低了声音,眼神止不住地往他手腕上瞟:“哪有像你这样治病的?万鹿山上什么珍贵草药没有,特意为人跑了一趟不周山秘境也就算了,你现在……你又不是什么杠精铁骨,再这么放血总归会吃不消的。”
  裴应淮默了一瞬:“我心里有数,别在他面前提。”
  徐清影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不会在他面前提,不是我说你,你难不成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吗?”
  裴应淮:“没懂,说人话。”
  “……”
  这已经不是徐清影第一次吐槽他这副性子了,面前这人他相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先前徐清影总觉得他这人古板无波,比起一个人更像是块石头,平日里油盐不进,严格把控自身与旁人的那道界限。他自己不会越过那道界限,也不会允许旁人过界,这也是为什么徐清影总是捉摸不透他的原因。
  但自从裴应淮修为有损后,徐清影总觉得他好像有哪些地方变了。
  那道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他像是开始终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兴趣,甚至就连这种放血煎药的事情眼睛眨都不眨地就干了。
  ——虽然只是为了特定的某个人。
  “我是想问,你到底想和他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道侣吗?”徐清影叹了口气,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的身上或许背负着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重担,日后必然会要离开的。你走的时候,想把他也带上吗?”
  “如果你还是不明白,那我就再问得直接一些——如果你消失了,你想让他怎么办?”
  -
  牧听舟进屋后,站在柜门前犹豫了一会,还是从衣襟里掏出了那面碎镜。
  景良听见动静之后,慢慢浮现了出来,睁开一只眼瞟他:“做什么?”
  却见牧听舟直接拉开了柜门,二话不说就想将景良丢进去。
  景良:“??!”
  牧听舟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我和我师兄今儿要下山,总带着个电灯泡也不是个事儿,麻烦您老在柜门里待上一日了。”
  景良:“……”
  还没等他脏话爆出口,眼前唯一的光源啪嗒地一下合上了,外面传来了牧听舟敲了敲柜门的声音:“良兄,你好生待着,想吃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到时候带回来,你就能看着我吃了。”
  牧听舟心中赶着下山自然也没想那么多,衣服胡乱地脱了满地的,裴应淮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默不作声地弯下腰跟在牧听舟的身后捡了一地的衣裳,将其担在了竹架上,抬头时正好看见牧听舟整理束腰时有些苦恼的模样。
  他无奈道:“过来。”
  牧听舟一边抱怨一边走上前:“九重天的衣服里三重外三重的也太麻烦了吧。”
  裴应淮将束腰扎紧后就显得他的腰更细了,这身衣裳是裴应淮昨夜就准备好的,不同于素净的道服,上身是一袭赤色绣云纹的窄身劲衣,衬得身子优雅卓然,下身则是踏着一双墨色长靴。
  牧听舟的面容本就张扬明艳,墨发垂肩,唇角微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意气风发的不羁感。
  他这个人穿着打扮向来很讲究,艳丽又不俗气,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满意地弯了眉眼。
  转过身时,就看见身后的男人站在原地,那双又黑又沉的眸子静静地落在他身上,仿若想要深深地将他刻进眼中那般,从未挪开过。
  牧听舟像是从这视线之中读出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上前两步凑到裴应淮的身前,琢磨起他此刻的神情来。
  可裴应淮并不想让他看清,侧身淡淡道:“既然收拾好了,那就准备下山吧。”
  他没走两步,就被拽住了手腕,身后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调笑:“师兄,我都没着急呢,你急什么?”
  牧听舟拦住他,没使多大的力气便将裴应淮拽了回来,那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感受着掌心下微微紧绷的肌肉,另一只空闲了的手垂在身侧,慢慢握住了裴应淮的手。
  他师兄指腹上的剑茧就明显厚了很多,牧听舟在他食指上摁了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藏于其中:“你还没说我今天好不好看呢。”
  裴应淮的喉结滚了滚,反手握住他作乱的手,笑了下:“有这么夸自己的?”
  “我这是在说实话!”
  牧听舟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眸光却下移,落在了那张薄薄的唇瓣上。他徐徐凑近,脸上的神情镇定自若,此时内心的击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可就在两人的距离差之毫厘时,一只大手横插进两人之间,直接抵在了牧听舟的额头上,将他推远了几分。
  裴应淮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现在像是个什么情况吗?”
  牧听舟不明所以:“像什么?”
  “像是我在无良地诱拐哄骗天真小少爷陪我一起堕落。”
  牧听舟扑哧一下笑弯了腰,收回了手,拍了拍裴应淮的肩膀:“行了,不闹了,再迟可就真得人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