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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徐清影太久没有见到过牧听舟了,他又不是一个喜欢用流言蜚语判断他人性格的人,所以他自然也并不了解牧听舟这个人。
  只听见面前的少年忽地站起身了,他落寞地垂着眼眸,唇角微微撇下:“我觉得你说得对。”
  “他做的事情一向不是旁人可以置喙的,我也总不能一直跟在他后面跑吧。”他默默地道,“总不能撞到南墙还不死心吧。”
  “你能理解就好。”徐清影终于松了口气,看着他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你现在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在万鹿山上养伤吧,这段时日让聿珩带你到周边逛一逛……对了!我记得你很喜欢满隆客栈的酒酿,如何,还想再试试吗?”
  牧听舟眼睛光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那能拜托你帮我拿一份上来吗?”
  “……我现在还有些不想见到他。”
  徐清影当即就应,豪爽地道:“你放心,你安安心心待在这里想一想,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他动作迅速,走之前还细心地将木门给掩上了,留给了牧听舟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
  屋内再度陷入了寂静,牧听舟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这一次是着实有些愣住了。
  他原先还以为要费更多的力气呢,没想到徐清影还是和少年时一样没什么戒备心。
  -
  自打徐清影当上宗主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掏心掏肺地和其他人说这些话,很让他开心的是,没想到牧听舟竟然听进去了!
  所以当他提出想要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徐清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轻哼着歌,顺着木阶走下,裴应淮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在看见他是只身一人走下来的时候皱起了眉头:“他人呢?”
  徐清影语气欢快地道:“他说他一个人想静一会,但是依我看他的状态,其实……”
  哗啦——
  裴应淮骤然起身,木椅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痕迹,声音刺耳又沉重。
  徐清影:“?!”他错愕地望着这一幕,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裴应淮眸色黑沉,一字一顿道:“你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徐清影莫名其妙地道:“对啊,只有一小会儿而已啊,有什么问题吗?”
  裴应淮死死咬着后槽牙,冷冷地望了一眼徐清影,随即灵力附满全身,竟直接从一楼的木阶上跳到了二楼的平台。
  他的速度之快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的,众人只感觉到眼前一个黑影闪过,裴应淮就已然出现在了头顶的位置,所有人都知他为何生气,但仅凭着他身上散发的这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就连徐清影都有些发怵。
  屋外还有隔音结界,裴应淮抬手一敲,那结界就簌簌落下碎成了碎片,他一把将木门拉开,一眼就看见了屋内的陈设。
  空空荡荡的,还残留了一丝熟悉的暗香。
  徐清影后知后觉地赶了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便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内屋,当即愣住了。
  “……这,这人呢?”
  一看裴应淮这个表情,徐清影就猜到了大致:“他……他跑掉了?可是,为什么??”
  徐清影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先前说要收手的是他,这二话不说就跑没影的也是他,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你支开之前说了什么?”裴应淮沉声问。
  徐清影:“他说,‘他不想再追着你的脚步跑了,撞了南墙再回头就来不及了’什么的,我以为这是他想明白了才这么说,可……”
  裴应淮轻呵了一声。
  想明白?他确实想明白了。
  不过和徐清影想的可不是同一回事。
  他毫无保留地将神识展开,随即刺痛感如针扎一般侵袭了他的识海,裴应淮眼前瞬间模糊,徐清影连忙上前:“聿珩,你神魂中还有伤,先前又失了那么多精血,不可这般妄动灵力了。”
  裴应淮油盐不进,硬撑着用破损的神识将整个满隆客栈都给搜寻了一遍。
  敏锐的神识将如流水一般无孔不入,穿过大街小巷,顺着墙壁的缝隙,穿进了人山人海的潮流之中。
  戴着面具的少年被淹没在人潮之中,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猛然间回过头。
  裴应淮的神识与牧听舟的视线隔空相望。
  牧听舟身侧人海茫茫,万家灯火高悬于头顶,他微微沉默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脸上的石墨面具半悬挂在额前,露出了消瘦的下巴,他的唇瓣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无声地说出了什么。
  最后一缕清风托拂着将万家灯火点亮,少年压了压面具,转身没入人潮之中。
  偷天换日
  第一百二十章
  其实, 像这样逃走并非牧听舟的本意,但郁清名曾经教过他一件事情——如果眼下面临进退两难的抉择,只给自己三秒钟的时间思考, 答案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方才那三秒钟的时间, 就是牧听舟给自己的最后期限。
  他一开始就知道, 跟在裴应淮身边是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调查的,如果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或者说想要保护这个人,就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牧听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法器,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本是他先前给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 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他将隐匿生息的法器顾挂在了自己腰间,浑身上下的气息骤然一变,连同脸上带着的那副面具一起,在茫茫人海之中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