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着冯静娴,辛如练语气冰凉:“道歉。”
在场无人可求,无人可帮,冯静娴忽地笑了:“道歉?呵, 休想, 我没有错,错的是她。”
冯静娴指着辛如练怀里的牌位,状似癫狂:“是阮氏这个贱人,明明我和辛郎就要成婚了, 是她不知廉耻爬上辛郎的床, 珠胎暗结又找上门来,逼着辛郎娶她, 霸占属于我的正妻之位, 让我沦为京中笑柄。”
“还有你,你娘不要脸,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冯静娴咯咯笑着,指了指辛如练, 又指了指赵断鸿:“你和你娘在勾引男人这方面还真是一模一样,大燕的战神都能被你迷了魂对你处处维护,你还真是好本事,好手段。”
“不愧是贱人生的贱种,娘俩一般货色,你们都不得好死,都该死。”冯静娴越说越来劲,眼泪都笑了出来。
辛如练面无表情将鞭子一扔,步步逼向冯静娴。
面对这样的辛如练,冯静娴到底还是心虚,挪着步子往后退,嘴里却是不饶人:“怎么,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要杀人灭口了?”
辛如练置若罔闻,将冯静娴逼至门扉,挑出倒插在上面的藏剑簪,对着冯静娴就刺了下去。
“静娴。”
“娘。”
底下惊声一片,胆小的直接捂住眼哭了出来。
辛如练像个没事人,转身就走。
见她下来,人群瑟缩着自动分出一条道,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恐惧。
辛如练恍若未见,将辛护的破口大骂和辛如玉的哭喊通通抛在脑后,翻身上了惊鸿马,打马扬尘而去。
赵断鸿也急忙跳上追风跟去,临走前瞥了一眼辛护,威胁意味十足:“嘴真脏,人又没死你骂什么骂,再骂我挑了你的舌头。”
辛护整个人僵在原地,被这话说得一愣,愤怒有之,害怕亦有之,但更多的是惊诧。
人没死?
他都亲眼看见辛如练把藏剑簪刺下去了,怎么可能没事?
倒是辛如玉反应快些,跌跌撞撞奔向冯静娴,确认冯静娴身上没有伤口方才哽咽着道:“爹,娘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辛护愣怔不已,等回过神来时下半身也能动了,当即一步三摔跑去查看情况,试了试冯静娴的鼻息,还有气,又看了看身上,没有任何见血的地方,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去。
看着辛如练离去的方向,辛护一时无言。
见状,底下的人也是大为震惊,没料到会是如此,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辛如练催着惊鸿一路疾行,穿过长街,直向郊外。
赵断鸿跟在身旁,与之齐驱并驾,哪怕辛如练的速度到最后越来越快,他自始至终都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从未落下。
马踏飞尘,西风过畔,两人的身影迎着夕阳余晖,穿梭在丛林小道上。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来到一处密林。
勒马而下,辛如练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多日积压的郁结也随着这一次趁风跑马消散不少。
辛如练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面前杂草丛生的地势,俯身去清理那些杂草灌木。
赵断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直跟身边,见她要去碰那些带刺的荆棘,急忙抽出弯刀挡在辛如练身前,三下五除二将这一片杂草除去。
草木斩尽,露出的是一个坟头,碑上落拓几个大字——辛妇阮氏良桐之墓。
辛如练站在坟前,抱着牌位屈膝跪了下去。
赵断鸿一句不问,紧跟着跪到辛如练身旁。
辛如练瞥了他一眼,赵断鸿不好意思挠挠头:“呃……那个……马骑久了,我腿软。”
说完,想到自己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整个大燕都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又觉得这个理由可信度为零,又急忙改了一句:“咳咳,我们大燕慕强,辛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我也很想拜访拜访辛将军的母亲,看看是怎样一位母亲才能养出辛将军这样英姿飒爽的豪杰。”
辛如练动了动唇,最后也没说什么,任由赵断鸿同她跪在坟前。
赵断鸿虚出一口气。
头一次觉得绕弯子说话这么难。
看了看坟墓,又暗自对比了看不太清的大燕神山,确定二者在同一个方向,跪得更加虔诚规整。
辛如练依旧沉默,唯有背脊笔直如松。
她是来向她娘亲道歉的。
今日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不想遵从娘亲的遗愿,不想再守护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辛家。
她很想问娘亲为什么?
为什么辛家的人这样对她的娘亲,视娘亲为耻辱,娘亲还要反过来让自己守着辛家。
她很想问娘亲想过吗?
娘亲在临死前留下那样一封信件,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以辛家为重,护着辛家时,可曾想过自己的牌位会被撵出辛家,可曾想过坟墓无人打理荒芜至此。
她很想问娘亲值得吗?
辛家上上下下,乃至外人都只记得她抢了别人的夫婿,有谁会知道她到死都还惦念着辛家,又有谁会记得她的好?
辛如练垂眸,想起自己三年前偷盗虎符随军北上。
躲避谢景谙立她为后是一个原因不假,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收到了娘亲留给她的信件。
信件藏在她的枕芯里,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信纸泛黄,看得出来有很多年头,其上字迹娟秀灵动,落笔之处隐约可见出自一位清雅温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