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不禁让她回想起方才褚谦恶趣味地用血抹了她满手,又咬破她的耳垂咽下她的血。
湿腻腻的触感似乎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神经。
褚楚扔掉碎瓷片,一边使劲地擦手擦耳垂,一边不可控地干呕。
全身细上下都在疯狂地排斥他的靠近,每处被他碰过的地方都无比难受。
他的气息,他的血液,他的所有都让她厌恶至极。
明明什么也呕不出来,可褚楚几乎呕到脱力,泪花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涌上眼帘,她却高仰着头,倔强地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不允许自己怯懦,也不能怯懦。
她和褚谦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而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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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十一月,山间的风更凉,秋也更浓,晨早草木上还起了一层霜白,隐隐昭示着冬日即将来临。
辛如练拒绝了祝从浓的好意相送,一个人漫步于无人问津的青石小路上。
思绪放空,感受风里吹来的丝丝寒意,心下舒畅了许多,但还是有些难挨的冷。
没了武功后她很是畏寒,寒风打在身上没来由有些透骨的冷,不禁拢了拢罩在身上的披风。
拢了拢,又拢了拢,还是很冷,辛如练叹了叹,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她。
“阿练。”
声线熟悉,不用回头也清楚来人是谢景谙。
彼时不知他是怎么撇下一大堆的宫人独自一人前来的,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
辛如练向他行礼:“拜见陛下。”
“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怎的还这般见外。”谢景谙上前就要把人扶住,然而对方却在他的手伸过来时提前后退一步,没让他碰着半分。
谢景谙有些僵硬地握了握自己扶空的手,看着面前的人一时无言。
女子神色依旧清冷无波,单薄的身子由披风遮罩,只露出一张瘦削的脸,衬得脸色病白。
察觉辛如练的状态不好,谢景谙急忙解了身上的狐毛大氅给她披上:“天气转冷,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也不怕过了寒气生病。”
辛如练按住谢景谙给她整理大氅的手,阻下他的动作:“陛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还请容我回去。”
谢景谙似没听见,反握住她的手,不断给她搓热暖和着:“手这么凉,可是冻着了?宋府的人是怎么伺候的,这么冷的天也没个人跟着,回头我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免得一个个吃闲饭不做事。”
“陛下。”辛如练抽回手,又退了一步,“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让她们跟着,陛下要罚便罚我,不要怪罪他人。”
谢景谙按住她的双肩,低头凝着她的眼眸,声音颤颤:“阿练,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这些天他一直未去打扰她的生活。
他怕她还在为当日宫殿发生的事怨他,他怕自己在她跟前露面会让她想起不好的过往,让她心生厌恶,所以他强制自己不去见她。
他不去见她,她也不主动看他。
直到今天仇行世的批命他才和她见上一面,也是这一面让他真正害怕了。
他怕他再不做出相应对策,他会永远失去他的阿练。
他承受不了失去她的后果。
他要和她单独见一面,告诉她,他的决心和打算。
可是,当他见到了她,看见她一次又一次地疏离他,冷落他,对他的温言软语视而不见时,他还是忍不住会心痛。
这种痛,比她用刀剑指着自己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辛如练欲说些什么,谢景谙已然开口:“阿练,我不会让批命成真的,我向你保证。”
他拥住她,声音颤颤却有力:“你是愿意相信死言批命,还是愿意相信站在你面前活生生的我?阿练,你别怕,有我在,你信我,我不会让它成真的,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接你回来,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抱,双臂锢得又紧又牢,像是害怕什么绝世至宝消失,只能拼命握着拥着,直把人揉进骨髓,融于一体。
辛如练伸手推她,但苦于没什么力气,没推动,反倒是听见让她信他的时候沉默了。
她不信。
无论是没有意义的批命,还是他人的承诺,她都不信。
然而,思绪辗转间,恍惚想起有人曾在榻前握住她的手,含泪让她试着相信他。
他说:“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要什么都自己担,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相信吗?
辛如练无声一叹,抬手拍了拍谢景谙的肩,示意她放开。
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去了,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事来。
她不怕被人指摘,从小到大她没少被人指点。
但现在她真的没有闲心再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手刚触及谢景谙的肩头,便感觉到拥着她的人在微微战栗。
不是因为寒冷而产生的颤抖,是在惊惧和害怕之下才会表现出来的颤抖。
就像昔年他杀了五皇子时的那样,明明自己恐惧得不行还要强装镇定来安慰她。
那时的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固执,也没有这般偏执。
辛如练不愿再想。
她以为经过前几次事后,他会放弃对她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