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够了。”清池松开了手,却又被另一只手强迫着扣着。
“不疼,会忘了的。”他说着。
蒋元抵着她的额心,说:“姐姐,不要再去找他了。这一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能饶过他的狗命,再有下次……”
他的眸子阴沉得渗血般的发红。“我会在你的面前亲手杀了他。”
“姐姐,我想你知道的,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
清池回到了芷梨院,她那副形容都快把般般小薇这些丫鬟们给吓坏了。
“小姐……”
清池谁也不看,“给我准备热水。”
她的眸子里酝酿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沐浴在热水里后,仿佛也终于洗涮掉了那种不可言说的耻辱。
她从水里冒了出来。
眉眼披着水露,把那明艳的五官都衬得如灼灼出绿波般的好看,却也多了一股冷肃之气。
热气蒸腾中,她的神情也渐渐地模糊了。
清池颤抖着手指,眼前忽而就浮现出那张凄艳绝绝的面孔,那颗在光下柔美而冷清的痣仿佛都在映着她的负心。
她喃喃,“明清玉,我不能……我不能。”
她终究还是一个胆小鬼,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怎么斗得过疯狂的蒋元,过去不行,现在还是不行,如今知道了蒋元的身份,就更加不行了。
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他们的这段情终究也只能抛却。
“小姐……”屏风后,端着衣裳托盘的般般担心地唤了一声。
清池这时,也清醒了过来,“无事。”
般般道:“小姐,您泡了太长时间。”
“嗯。”
当般般为她穿衣时,眼角瞥见了那雪白凝脂般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时,手也不由抖了抖。她抬头忘记了清池落在她身上冷淡的视线,隐隐也带着警告。
屏风外,小薇的声音也响起了,“小姐,可要奴婢过来侍奉?”
清池对般般摇了摇头。
般般马上心神领会了,她抬声道:“小薇,小姐这边有我,你去忙吧。”
屏风外的小薇嘟囔了一声,“那好吧。般般你好好侍奉小姐,我一会儿便回来。”
般般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清池道:“这件事,你必须忘记。”
热气蒸腾的浴室内,般般的眼睛都被热气蒸腾得有点红,“奴婢谨听小姐吩咐。”
小姐松了一口气,但是往日那动人的容颜里却带上了些许的阴霾,就像是一场忽而而至的暴雨。
让般般心忧。
*
窗外,雷霆乍响,夏季的暴雨,如泼水从天际洒下,摧残着画楼。
雪墨纱披拂乱飞,似鬼魅的鬼影,让这废墟般的深室明明暗暗。
折回的蒋元踩着,披纱发出清亮犹如啼哭般的声音来。
“元公子。”高乘躬身沉声道。
“他还没走?”
高乘也叹奇般地道:“一直坐在窗边呢。”
蒋元冷笑了一声,“好啊,那我就去瞧瞧我这手下败将,还能死皮赖脸到什么时候?”
高乘迟疑了一下,“公子,小心……”
“你在怕什么?”蒋元道:“难不成你觉得他能对我做什么?”
“属下不敢。”
蒋元十分嫌弃,且不屑地说:“也不知道池姐姐究竟是看上了她什么?一个下九流的贱人。”
黑靴往里踏去。
阳台处一道闪电擦亮了天空,也让晦暗不明的室内映照出了一道雪白修长的影子。
大风大雨灌进阳台,继续把他浇得半湿。
他黑发长披,形容几多狼狈,却如一抹魅影般站在那儿。似木头人般地瞧着被风雨肆虐的萱草花。
蒋元的到来,也没有惊动了他。
他脸上的艳色和脆弱早已消失个殆尽,那苍白的眉眼仿佛不折的杨柳,不见柔色,只有冷韧。
“明清玉。”蒋元的声音已经是竭尽的平静,可还是能听到了波澜之下的杀机。“你这种小人也配觊觎池姐姐?若不是池姐姐求我,你的小命都没了。”
明清玉回眸,眸色在落在了他白皙的颈项之间的指甲印后,似燎原火般地燃烧了起来。
那一袭白衣仿佛都要垂落般的可怜。
他死死地盯着。
蒋元在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暧/昧甜蜜地笑了起来,他脸上露出的酒窝那般的幸福,都像是在回望着那一刻的餍足。
“这是池姐姐留下的哦。”
蓦然,蒋元的目光也冷厉了起来,“……池姐姐,是我的。”
“所以,你威胁了她。”明清玉紧紧的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着白。他眼底都泛着血丝般,死死地看着蒋元。
蒋元嗤了一声,“不要以为池姐姐和你有一夕之欢就代表有什么。你……不过是她玩玩而已。”
明清玉低垂着眼帘,眼底泛着些许的冷笑。
“蒋元,你以为你又是什么。”
面前的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忽而就不一样了,和之前那个的他相比,现在的明清玉给他的感觉再也不是那个酸白琴师,而是危险无比的一头豺狼。
蒋元虽不是正统的皇室出身,可是自小接受的都是皇家的教育。
五感尤为敏锐。
风雨还在继续飘摇,还有持续变大的模样。白衣琴师的眼底幽黑晦暗,深不见底,仿佛盘踞着一头欲要醒来的猛虎。
睫羽也遮不住那种逐渐觉醒的恐怖气场。
“你不是……”蒋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忽而,蒋元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道:“我们走!”
高乘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明清玉不简单,听到蒋元的话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明清玉有些奇怪,小公子惹上他,叫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在主仆两人离开后,明清玉一个人注视着这废墟一般的画楼,忽而发出了一阵笑声。
往昔那么温柔的嗓音在这一刻也显得是那么的阴柔冷情。
“池儿……”这一声里含着多么的恨,也含着多么的情。
冷风吹动着雪墨纱,吹动着他的长发。
不时的一道惊雷闪电,擦亮了,又暗了。明明灭灭里,更显得一切都是那么阴沉晦暗。
不知何时,在角落里出现了一个个的黑衣人,他们屈膝跪在地上,朝着那道雪影。“主子。”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大着胆子唤了一声,“蒋元是夏廷的皇子,主子们的踪影一道被他们……”
他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明清玉一个眼神冻结在原地。
他轻轻地道:“要不是因为这个身份,你以为我会一直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么?”
暗卫们无言以对。
为首的语重心长地道:“主子,大公子离开之前便吩咐了属下,一旦您的身份……”
明清玉不耐烦地道:“好了。哥哥的话,我心里有数。”
“是。”
为首的看着他那一身湿了的衣衫,连忙对下边的人使了眼色。暗卫毕恭毕敬地送上了一套雪白的衣衫。“主子。”
明清玉的手指经夏雨淋湿,泛着冷白,衣角的水露在地板上滴落着。
他嗤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我这个样子很可怜吧。”
“这……”暗卫们谁也不敢答啊。
他伸手取过那套白璧无瑕般的雪衣,忽也觉得刺眼。可是他很快也压抑住了自己的这种情绪,眼底的红意也慢慢地被理智取代了。
暗卫们回避。
电闪雷鸣之间,雪墨纱狂舞。
第65章 三周目(27)
清池望着窗外延绵不绝的夏雨, 心情也和这场雨般的绵绵不绝,难以割舍。
她手里握着的一份书信,从早上到下午, 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已至于书页间已经侵染了她身上的降真香。
“小姐,您……”般般在一边, 从早到现在都留意着这一幕。
清池再次合起了那早已印在了她心间的书信。
池儿。我等你归来。
胜园画楼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