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她欣慰地说着。
清池握住了她的手,软声道:“好般般。”
清池道:“我要出府。”
“这——”
“般般,这件事我非做不可。”清池的决心就闪烁在那双美丽的眼睛,它在光线下却如星辰般动人。
*
半个时辰后,在般般的帮助下,清池成功地从顾府后门走了出去。
清池瞧了一眼正和守门家丁说着话的般般,般般偷偷地递了她一个眼神。
一身顾府淡青黄袄子丫鬟装的清池走向巷口小道,出去以后,租了一辆牛车去和玄冥会面。
玄冥见了她,愣了好一会儿,脸上却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小姐,您不该来的。”
“少废话。”清池道:“玄冥,我原先把你们散了,你老实告诉我,你这里还有些什么渠道。”
玄冥一瞬间心头踊跃而上的是喜悦,终于再次被小姐启用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担忧她。
尤其是再一次看见了如烈火般燃烧起来的她,生机勃勃,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她一身朴素的丫鬟服饰,却也掩盖不住那种灼灼风华,眉头一挑,“你还记得先前在我面前说过的话,你说,我的话对你永远有效,那现在呢?”
玄冥望着她,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和茫然,随即忠心耿耿地道:“小姐,属下手下仍然有一队人,如今正在待命。”
他很快,将这队人的行踪和底细禀告给了清池,这队人也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帮着玄冥盯着安定伯府的助力。
清池想了想,说:“帮我盯住安定伯府,若是那位十四皇子过来了,跟着他。我要见他一面。”
玄冥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做的事就没有一件是普通闺秀做得出来的,窥伺皇家这样的重罪由她说来,仿佛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小事。
“怎么?”她扬眉在问,仿佛在问他是不是不行。
而他从来接受过的教导,那便是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万死不辞。
“小姐,属下会派人盯着,若是一有消息,一定会亲自通知您。”
清池心想,如今若是能够见到蒋元一面,从他嘴里说不定能够知道些什么。多可笑,从前她万般避开他,却总是机缘巧合地撞上他,如今想要见他,却发觉是那么的不容易。毕竟,如今他可是一位皇子啊。
她嘴角微勾,有些讥讽的弧度。
如今安定伯府虽然没有前几日那样戒严,仪鸾司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下了寥寥几人守门。
但玄冥说,这是在钓鱼,前后有约五六人,个个都是高手。
若是清池真的愿意进去,玄冥也能带她进去,清池摇了摇头,问:“这两拨人看到了?”
玄冥眉头微锁,语气谨慎:“除了大理寺的人,另外一拨人似乎是荣安王府来的。”
看来昨晚顾大人也因为李家这边被牵累了,都知道他站的保守党向来和荣安王的革新党不合,如今新政正欣欣向荣,他却扯上了前朝的事,也难怪一直闭口不言。
清池心底的怨没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纠缠着顾文知,让他帮忙李家的事,就很离谱啊。
“小姐,我送您回去。”
“不必了。”清池挥手,“我自己坐牛车回去。”
在得知李家这边没事,只是被关着去,清池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尽快脱罪,否则时日一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写了一封信,递到了国师府。
*
今上沉迷道法,在宫中修道,经常传召宁司君,乃至如今盛京里,宁司君也是一众贵人最想要见到的人。
其实,今上求长生,更好女色,多劳宁司君从中协和,不至于和史书当中往往脱阳丹毒而死的皇帝一样,面色是红润了许多,就连后宫当中的妃嫔近来也是喜气洋洋。
“道君说的双修之法,阳阳和合之术,近来我才领略其中滋味啊。”皇帝宽和地笑,浑然看不出一个时辰前,他在御书房里怒气勃然地下旨株连了和前朝有干系的官员,在七星楼这袅袅紫檀香里,却如同画卷里修道有成的道人。
宁司君浅笑,声线优雅,雍容端庄:“琼霄惭愧。圣人素来虚静守柔,持道有成,有素丹濯身,炼飞轻之体,坤鼎乾炉,取坎填离……”
宁司君观望着皇帝,浅笑着道:“圣人清修更臻至从前。”
皇帝被他的话语取悦到了,这一会儿也向他追问着更多。
宁司君从容解惑。
直到夕阳西下,又陪着皇帝用了一顿素膳,在皇帝的依依不舍下,宁司君轻柔回送。上了轿子,宁司君脸上轻柔的笑意就已经散了,有些拧眉,他松动了一下额间,向着陪同过来的瑾澄道:“过些日子把芳华卷整理出来,送到七星楼。”
瑾澄怔了怔,“师尊,这……”芳华卷一向是女子采补才练的,当然,因为玄清洞这一代除了月魄师妹都没有再收过女子,芳华卷早就吃灰了。而若是不修玄清洞内门功法……就等于是鼎炉卷采补。
七星楼里玉女都是宫女,这……
瑾澄低沉下来。
宁司君轻笑一声,“怎么,就怕了?以后还敢接我的位置?”
“师尊……”
宁司君有些乏了般,“安心,这芳华卷我改过的,只会疲乏,况七星楼一百多位玉女,圣上采补得过来吗?”
瑾澄以为自己听错了,否则怎么会从一向沉稳的师尊口里听出来那种浓浓的嘲弄。
“你师妹都不怕,你怕了?”
瑾澄猛然明白了什么,“师尊,您是想帮师妹?”
宁司君叹了一声:“痴儿啊。”
“李家于她,是深潭虎穴,偏她明悟不了。”宁司君看向瑾澄,“她难得求我,她既求了我,便看看吧。”
瑾澄担忧地道:“师妹自从嫁到顾府后,倒生疏了。近来盛京里,变故甚大,师尊,师妹不能进这趟浑水里。”
“我倒知道,可这是她的尘缘。我们阻不了,况且瑾澄,你师妹若让你保下李家,你会怎么做?”宁司君含笑望着他,却不是那么轻拿轻放,那眼神冷肃如雪,多了一丝审察。
瑾澄道:“我……”
他低头了,他做不了师尊这样的事,但也不能不帮师妹。
“那就好好看着。”宁司君道。
“我们是出家人,不理俗事。”他说得慈悲淡然,便如画上神君,华丽的紫色道衣更衬得贵重威严。但眉眼那一笑,却让瑾澄有种莫名的荒诞感,“我们何须主动去做,自有人分忧。”
宁司君那淡淡的语气堵住了瑾澄要说出去来的话。
师尊对师妹是不是过于看重了?
当然,好像也并不奇怪,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这一次却是师尊主动违背了从前的原则,沾染国事,即便像他说得那样,他们并不用自己出手。
瑾澄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他还是不希望师妹卷入这种深渊里。
*
宁司君接了信,虽然没回话,但是清池就是知道,他会帮她。
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帮她。
不过,她会给宁司君找机会的。
清池瞧了一眼日晷上的时间线,想起玄冥所说的,走到了安定伯府大门口。
守门的两位大理寺衙役在看见她过来以后,手里刀戟一摆,冷肃阴沉:“速速离去——”
第148章 四周目(67)
“小娘子,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守卫在瞧见了清池的脸后,语气还是那样的冷硬,不过要是其他人跑过来, 早就直接动武驱赶了。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出现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就是了。
“两位大人, 我是这府里的, 可容许我进去一趟?”清池有些着急地说着, 神态里都可见她的紧张。一张明艳玉容煞是楚楚动人。守卫却皱着眉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若是这府里的人,进去了可就再也出不来了。”那锐冷的视线, 就像是野兽一样无情。
另外一个守卫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
清池道:“有人为我作证。”
她看向身后,不知何时, 就在街口已经驶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全身是古朴的黑红, 图案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鸾鸟, 一看便知是来自仪鸾司的车驾。车轱辘过来, 驾马的仪鸾司亲军一看便知是不好惹的人物。
“驾——”
这辆马车的出现,也马上调走了守卫的注意力, 这时对清池的忍耐就更加低了。
守卫好言好语地道:“你还是快走吧, 不然一会儿可走不了。”
“什么走不了!”那驾车的仪鸾司亲军把车一靠, 语气不善,视线也落在了背对着他们站着的丫鬟。
“这谁,胆子倒是蛮大的。”这仪鸾司亲军说了这么一句, “还在挡路……”
只他的话语才说到了一半, 马车里的少年人已经掀开了帘子,一张精致美丽又凶狠阴鸷的容颜也露了出来, 他在瞧见那道清瘦熟悉的窈窕背影时,眼底就爆发了惊喜, “池姐姐……?”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回身,淡淡的哀愁、烦躁以及听到他称呼的惊讶。
她定定地瞧着他。
谢琼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健步冲到了她面前,“池姐姐,是我啊。”
他在发觉她左右没有陪侍的人后,眉头也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就连那两个凶巴巴的守卫在瞧见了这位爷的作态后,恨不得把腰弯得更低,“卑职参见殿下。”
额头上都起来冷汗了。
谢琼玖瞪了他们一眼,看向清池却是少年那种纯真的笑颜,特别能迷惑人的眼球,“池姐姐,你怎么过这里来了?”
“元儿?”这毕竟还是他们第三次见面,第二次见面在千军万马之中,当时情况还那么奇怪。
清池抿着嘴,有些不安。
谢琼玖哪里能不明白她过来是做什么了,“池姐姐,你别担心,李家人没什么事,倒是你,瘦了很多。”
谢琼玖的目光寸寸扫过她的身上,那肆无忌惮的,就是门口两位守卫都缄默地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很快,他们就吃下了这个大瓜,恐怕这位就是那位李家养女,顾相如今的夫人了。这……怎么又和混不咎的十四皇子殿下扯到了一块儿?
而谢琼玖下一句话,更是令他们心叫不好:“池姐姐,你若是想要见他们,我带你进去便是。”
这十四皇子成功地得到了这位顾相夫人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