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池等待的担忧里,谢琼玖收起了自己的变态,安抚般地道:“池姐姐,我会尽力救下李家的。”
清池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谢琼玖为了叫她不要多想,经常说起从前小时候的乐趣逗她笑,可不知不觉还是到了顾府所在的街道,当外边的仪鸾司亲卫提醒的时候,他语气都烦躁冷漠着。
“知道了!”
谢琼玖转头对清池道:“池姐姐,我便送你到这儿了。若是以后再想去安定伯府,你报上我的名字便是。”
“元儿,我先谢你。”
谢琼玖本还想扶着清池下去,真把她当做弱柳扶风的小姐了,清池只是一笑,挽着裙摆,利落地下了马车。
谢琼玖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弧很深。
他揽着车帘,魅丽容颜在阳光下却有一种深坠的阴暗,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也拉入深渊。
“那池姐姐,咱们下回见。”
*
看着那辆马车远处,清池脸上的柔弱温软顷刻之间就彻底地消失了。
玄冥从街道一侧绕了过来,“小姐。”
“差不多了。”
她上了双重保险,为的就是保下李家。
最重要的是,不让李英因为李家的倒下,毁了自己的前途。
赶在天黑之前,清池回了顾府,又和正好过来找她聊天的顾芹新说了一会儿话,这丫头欲言又止的,果不其然问的就是李家的事。
她还真把清池的沉默当做是无能为力,又想起自家爹爹素日来的明哲保身,不免为清池抱屈,“爹爹也真是的,怎么也帮你问问。”
清池温和地道:“也许这事,顾大人也为难。”
“那也不能——”
“那也不能什么?”晴雨阁的内室被人揽起了那道暖布帘子,随着这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刚换下一身官服的顾文知大步走了进来。
顾芹新一屁股墩地起来,简直就像是下边起了火苗星。
哆哆嗦嗦地,小声吧唧:“爹爹,您今儿回得这么早啊,那您和母亲聊,孩儿先下去了。”
她沉沉静静地朝顾文知行了一个万福礼,衣袖里抬眼眉瞧着他,只见她这老爹爹一贯沉肃端正,只一双黑魆魆的眼睛望着她。
心虚的顾芹新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新儿,你今年十六及笄,往后还是要慎言。”
“爹爹说的是!”顾芹新马上接着。
“你去吧,晚些时候一起用膳。”
顾芹新相当跑得快。
清池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今天一天还真是刺激,应付完了小的,还得来应付这位大老爷。
清池的目光有些飘忽地落在他身上,在接受他询问的眼神后,她还是忍耐地道:“我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骨。”可她还没走到茶桌,就被他拉住了手,清池扭过身来,对上他探查的目光,她只是轻轻一笑,“夫君,这是怎么了?”
顾文知打量着她,确定她是真的没有生气后,心里莫名地有些缓了下来。
手里的柔荑暖玉般的温柔,叫他不愿意失了。
“清池,你家的事,我记得的。”顾文知瞧着她低着头,无限委屈的样子,更是软声道:“你三哥哥的官职现在也还留着。”
清池有些错愕,他还愿意管?
但她抬头瞧见顾文知眼里掩饰不住的疲倦,心头就淡了。
她笑了一下,眼睛都像是发光般美丽,激动地抱住了他,“夫君,劳你费心了。”
不管如何,她知道了,她永远也不可能是那个坐在家里等待着答案的女人。
这一次或许她是幸运的,但谁知道下一次呢?
她宁愿自私一点,无论怎样去做,总归事情的进展在她心底,若是成功,自然欢喜,若是失败,沮丧也无妨。
第149章 四周目(68)
顾文知吻着她白皙的锁骨, 濡湿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对她说,那语气里也带着缠绵, “明日我陪你回安定伯府。”
看来是一切都打点好了,否则也不会给她这样肯定的答案。
清池响应他, 眸中瞬时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雪臂捧着他, 投入他的怀里, “夫君,真的吗?”
她问了一遍, 又问了一遍,仿佛是真的被惊喜到了。其实这会儿心里烦躁了起来, 她昨天才去了安定伯府,今天再过去就怕他们见到顾文知后被他看出来什么。他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
“池儿?”大约是发觉了她的走神, 以及搂着他紧得过分, 顾文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见过他们以后,你该放心了。”
“嗯嗯。”
她低首, 热情地吻着他,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伪装此刻的心绪, 那就是避免出现更多的错误。
而他在她的唇瓣落下时,早就主动地接住了这个热情的吻。
就像是哄着一个高兴的孩子般的温和。
尽管这个吻,很快就让他卸甲, 溃不成军。
他的胸膛在发热, 心头涌起一泼热血,在她还要更进一步的时候, 他拇指按住了她的唇瓣,在那双疑惑的美丽眸子的对视下, 他说:“池儿。”
他不愿意她以自己来报答她。
这样的答案自然不能叫她知道。
清池了然,“夫君,那咱们早点睡吧。”看来他最近的确是很忙啊。
清池从他身上下来,正打算翻过身乖乖去睡觉,却被一只手臂箍住了腰身,他把她搂入怀里。低下头,唇边热气几乎都倾洒在了她耳边颈侧,“池儿。”
可这又是他求欢的信号。
清池张大了瞳孔。
真是古古怪。
不过,令他折腰,叫他这样端肃几近古板的男子在芙蓉帐里奉若神明,她也是乐得享受这种荣耀。
次日,顾文知带着她出门,许是一批与前朝有关的官员世家被斩首以后,禁肃了大半个月的盛京,也从一开始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慢慢地松快了下来。
街上的路人也渐渐地多了。
安定伯府所在的新安坊,还是大街上只有几只麻雀在飞。
可以说正是门可罗雀,静谧得可以。
蓝沅亲自拿了腰牌给守门的官府守卫瞧了一眼。
“卑职见过相爷。”这两个魁梧的守卫道。除了在瞧见清池和顾文知一同从马车上走过来时,眼睛里有过一抹异色,但掩饰得极快,低下了头,当然也是什么也没说。完全就把旁边的清池当做不存在。
至于她昨天来没来过?傻子才会在顾相面前做出震惊的样子。
清池很有默契地,有些期待又着急地瞧向安定伯府里边。
顾文知道:“走吧。”
他是对清池说的,似乎已然感知到了她的焦灼,带着一种从容的安慰。若不是有外人在,清池甚至相信他会牵住她,或者是摸摸她的头。
清池很难形容此刻她的心情。
不过,自从她做了选择的那一刻,她后悔也没有意义。
她和顾文知的到来,很快也被府里人发觉,李父李母瞧见他们,脸上都是惊喜,完全没有一丝的愕然。李父甚至拉住了顾文知,一把热泪以表自己心中只有大夏,希望君王能够明白他的忠心。
顾文知毕竟是国之右相,其实他的到来,就是等于释放了一个信号,李家不会有太大的灾难了。
他说:“月底应该就有消息了。岳父岳母,莫要担心。”
清池知他一直明哲保身的人,即便是为了宽她的心,也从没这样直接表明过自己的态度。
她一直在发愣,直到李英走到了她的身边,皱着眉小声地说:“清池,你们怎么来了。”
清池瞧了一眼正被李照、李父李母围着说话的顾文知,凑近了说:“夫君担心我,带我回来瞧瞧你们。”
李英道:“你放心,就知道你昨天来的不对劲,我和爹娘大哥说好了。”
李英犹豫了一下,“昨儿你走了以后,十四皇子殿下又折回了送了些时蔬鲜果,并告诫我们,他带你来过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池儿,你和殿下……”
李英不愿意多问,大半个月被困在这府里,脸颊都瘦削了许多,更显得那双眼睛澄亮,瞧着她,也含着些缄默的警告。
“他唤我池姐姐。”清池不愿意多说,反正她也就是利用蒋元这一次。这是他欠她的。
李英还欲说什么,但是这时顾文知已经脱离了李家人的包围,看向他们兄妹。
“妹夫,辛苦你了。”李英似叹谓般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神情有些落魄,但仿佛终于经历了一番风雨,成熟了太多的样子。
顾文知走到了清池身边,宽慰地说:“清池一向最惦记你这个哥哥,你可莫要让她伤心。有你们兄弟在,李家门庭迟早支撑得起来。”
接下来似乎就用不着她了,他们两个男人谈得不错。
午膳也是在安定伯府用的。
丫鬟小厮们也没有一丝懈怠,竟然和从前的安定伯府一样,而上的菜最令人惊讶的还不是大鱼大肉,而是时蔬鲜果。盛京当季的菜肴如莲藕夹肉等等,做得也挺有一手。
当然,吃得再好,被关在这府里也不知道外界的消息,还不知道以后的命运。
任是谁也很难吃得香。
清池下意识地瞧向身侧坐着的顾文知,却见他手端玉杯,正在李父李照的敬酒下碰了一口,脸上神情淡淡。
清池头大,这破绽露得太明显了,就算是为了讨好顾文知,也要记得他们是被关在安定伯府的人设。
蒋元啊,蒋元!
一只玉筷夹着块盐水鸭放在她碗里,顾文知对上她愁思的眼,他的眼神仿佛深邃包容的大海,他颔首,“尝尝看?”
她碗里只有清炖鸡孚,才喝了几口汤,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浑然不察,他早就一直关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