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屏风后的李蓉蓉都被清池的大胆给震惊到了,要知道她陪伴玉真公主半年之久,最是知道这女人的霸道习性,她这样惹她,恐怕就是取死之道。
李蓉蓉幸灾乐祸地等着。
孰能料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完全就出乎了李蓉蓉的意料之外。
生气的玉真公主在冷冷地瞧着这青衣医女许久,反而是笑了,只不过这种笑就透着一种宫里的凉薄。
“很好。”
玉真公主缓缓地打量着她,也像是这一次才真正地认识了她。
“真不愧是应宇真君的弟子,果真肖其师。”
“谢公主夸赞。”
玉真公主被清池这一噎,脸色明明灭灭的,最终眼角一抽,“你这孩子还真是……”
她再看向眼前少女那张明艳娇嫩的容颜,颇觉得有些刺眼。“罢了,这到底是大人之间的事情。”
接下来,玉真公主只是问了问他们打算何时上玄青洞,马上就要到了先任道君的祭奠礼,是有意缓和气氛。
清池倒是想到了不久之前,宁思君上门那趟,似乎和应宇也是在说这件事。
清池就单纯地眨眼。
眼前少女一问三不知,就是令玉真公主这样的人都觉得棘手,最终臭着一张脸对清池挥手,然后说:“行了,知道你都不知道。也不早了,早点回去,莫要人等。”
玉真公主瞧了一眼鲤儿。
摆明儿让她送客。
屏风后的李蓉蓉没有想到,这个公主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她。
她都有些不高兴,就要跑出来之前,就被玉真公主一个眼神钉在了屏风后。
玉真公主那冷厉的一眼也是摆明儿地告诉她,她要真是真的出来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李蓉蓉就咬牙切齿地恨啊,就不明白公主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这个妖女!
*
鲤儿亲自送清池出了公主府,眸中似有对她的担忧。
“姑娘这般忤逆公主,怕是不妥。”
清池也有点意外,鲤儿竟然提醒她,不过她一贯也是一个温柔的人,所以是谁都没发觉她这样的婢女竟然会是道君的暗探。
鲤儿仿佛也发觉到了她变动的神情,又说:“我家公主对道君的事般般在意,令师尊乃是道君的师兄,所以格外在意了些。”
清池应了一声,“只是这是长辈的事,我是不可掺和的。”
鲤儿无奈一笑,正好对上了清池看穿的眼神,一时间两人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这种知交之感,也令得鲤儿心头有些莫名的感觉。
仿佛,她早就认识了自己。
“不管如何说,姑娘都可向应宇真君说说。奴婢想,他们心底有数,也莫苦了姑娘。”
除了鲤儿,公主府其他的宫人瞧清池不外乎是冷冷脸色,觉得她不识抬举,破坏了自家公主的心情。
清池从冷脸宫女那儿接过了自己的医箱,拒绝了公主府的相送。
不卑不亢地走了出去。
她那苗条的身影,淡青衣着清雅秀丽,走在这夕阳铺地里的光芒,耀眼极了。
鲤儿有些挪不开眼神。
道君叫他留意,言说公主必定会为难这位月魄师侄,果真如是,只是她尚且没有出力。
这位姑娘便自己卸了公主的怒火。
当然,也得说是公主忌惮着,到底知道姑娘是道君的师侄,不至于像是对待李蓉蓉那种宠物的态度来对待姑娘。
*
出了公主府,清池才真的有那种物是人非的自感了。
不管现在的李蓉蓉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还是什么,这一世都与她无关了。
也许,她还没有走出那种落窠之中,但也终于不用继续左右摇摆,
更不想参与进入,而是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夕阳漫天,暮色如金,照亮了她的眼睛。
里边满是熠熠的神采飞扬。
晚霞把这个转折的巷口照得很深很深,充满了曲折的美。
倏忽,这明灭的光影叫清池感觉到了一种锐冷的危险。
脚下绣花鞋往后一退,她偏头就正好躲过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周围的风瞬息一发,从前后左右都冒出了黑色夜行衣的刺客,其中一个高大的刺客更是在她之前就直接把她腰间挂着的竹筒给挑了出来。
那里边正是她最大的利器——七星蛊王。
清池蓦然心寒,再了解不过,这些过来的人,必定是极清楚她的底细。
甚至……
就连她手里扬洒用来克制他们的毒粉也都被他们纷纷地躲过了。
为首的黑衣刺客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瞧着她,发出沉闷的腹语:“不想死就停手。”
周围的刺客早已把她给包围了起来。
清池到底只有轻功还行,内力虽有,可武力又怎么能够比得上这群刀尖上舔血的刺客。
在她手里最有力的两个杀器都被瓦解了以后,蓦然的,被一靠近的刺客给直接敲晕了过去。
滴答,滴答——
再次醒来,她被呛了一下,躺在冰凉阴冷的黑暗里边,比起那几乎不可见的光线。
这里的那种肮脏臭烘烘,差点叫清池有点窒息,她的手指上飞快地跳过一只东西。
是老鼠?
清池的神智也因此回笼得特别快。
她拖着手臂坐了起来,观望着这个地方,眼睛慢慢地适应了光线。
很快,她嘴角也撇开了一个冷笑。
这是一个地牢。
臭气熏天的,不知道阴暗了多少年,那种霉气就叫人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甚至,窸窸窣窣的,或许是老鼠,又或许是蟑螂等别的生物。
她身上常年带有的淡淡药香清苦地缓解了这种臭气,周围的这些生物都远远地观望着。
会是谁?
她应该是从公主府一出来就被盯上了。不,或许更早一点。
她得罪过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想想自己回到盛京里得罪过的人,尤其是得罪过的人。
李蓉蓉?
她在公主府,可她能请动这样干练的刺客不可能,况且……
清池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尽管之前和这群刺客交手的时间是很短,但她还是发觉了他们在她的面前伪装了什么,似乎就是担心被她给发现了。
等等……
这样熟悉她的手段,蛊毒两道直接掐灭了。
一点也不手软。
这种风格也令得清池猛然地想起,应该是李叹这边的人。
他还是在怀疑自己,所以才故意来这么一手吗?
清池之所以根本不怀疑是白秋园,只因今天便是他提醒了她公主府这边的事。
白秋园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应该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她这会儿头脑风暴,也正想琢磨着李叹的人把自己抓到这里是何用意的时候,忽而耳畔听到了铁栅栏外边窄小的通道里传来了不缓不慢的脚步声,行动之间还带着衣风,俨然一派贵公子的风度。
她这个地牢是极黑暗的,根本就看不清外边是何景象,一切也是模模糊糊的。
在那一抹熟悉得仿若隔世而来的淡淡幽幽的月麟香穿过深暗恶臭的地牢,乃至她的鼻尖后,这人是谁在她心底答案也再明显不过了。
不是李叹,但也差不多。
反正都是他们。
清池低头一笑,若不是黑暗也掩饰了她的恶意,恐怕她真的很难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那人已经携着月麟香出现在门外。
目光淡冷地落在孤坐在地上的姑娘,她好似害怕般的低垂着头,绸缎般的发映衬着细腻的天鹅颈,犹如能够叫人一把捏断。
“可是月魄姑娘。”明明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他尤能做到仿佛在赏花观月的风雅之时,与身畔女子闲雅耳语般的优雅。
只是那一把温柔得曾经叫她迷恋的嗓音褪去了那种叫人疼怜的美,只剩下一种素不相识的倦怠的冷淡。
尽管不复从前的温雅,可她还是深深地记得。
越是记得,就越是厌恶他曾经的欺骗。
可越是厌恶他曾经的欺骗,又一想到前世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自刎,那鲜艳到了极致的血。
被血染红了的白衣。
那满天盖地的雪仿佛也跟着委落,一直下个不停——
而她始终看不清他。
“公子是……?”清池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微微的惶恐,她想要向这边展望。但他说:“姑娘若是想活着离开,还是别看我。”
这姑娘的身子也跟着他的这句话抖了一下,有点被吓到了,娇娇的。更令在外清楚看到这一切的明清玉不由地蹙眉,大哥最近一直关注这个小医女,他先前以为是那天在驿站她发现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也许大哥在意的只是她在周无缺那儿住着,难不成是想要从这里边打开一个缺口?
明清玉淡淡地瞥着她,在那一刻不知为何,内心一悸,这种莫名的情绪终而还是叫他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