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小薇歪歪脑袋,“听不懂小姐的意思啊,不过小姐终于有了干劲,就是好事!”原本还忧心的小薇,这会儿就放心下来了,也不知道在她心里的清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什么都办得到吗?
其实……
清池眼眸微敛过多的心绪,其实她从来没有成功过。
不过,只是想要短暂地做好一件事,或许也不难吧。
“小薇,你能找得到人和蒋唯说一声,叫他先回去吧。”
小薇开始头疼,不过还是干劲十足地答应了下来,中途路过了紫袖,她这一副有秘密的样子,紫袖这样奸细怎么看不出来,甚至她还助力了一把。
无非是乱上添乱。
清池这婚约的波折,就是主子也都没有料到。这让原本猜测会不会是主子故意为之的紫袖都乱了。
事实上,安定伯忽然断了和蒋国公府的婚约,其实也是出乎李叹的意料之外。很快,这个一向主宰棋局的男人就明白了,眼眸也是幽幽的,能够让贪图利益的安定伯放弃本来的利益,那就只有更大的利益。而最近最有嫌疑的,当然也属顾文知。难道是顾文知……
想到这一点,李叹的心情很在走过山车,想起清池,他心底的那种毁灭欲也就更加强烈了。
他吩咐了莫云:“探子说过,最近安定伯在朝中和顾文知走得很近,再去打探打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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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漫天,如血落下,晚春花香零落,树荫斑驳,那道月白色身影始终站在安定伯府台阶前,修长挺拔,如君子持身有礼,却难以掩饰那抹落寞。
“公子……”公子这是何必呢,摆明儿了,安定伯府就是故意在作弄公子。
所以,老爷夫人后来才放弃拦下他。
就是想要公子在上门自找耻辱后,自己回退吧。
蒋唯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他只是定定地站着,眼前变幻不断的都是梦,那些原本早就模糊了的梦里记忆,竟然更加清晰了。他维系身形平稳,面朝安定伯府门楣,昏色落在月白色衣裳上,也折旧了,更加暗沉的璀璨。
莫非,他注定和池儿之间就是这样崎岖。
不管如何崎岖,这一次绝不能像梦里一样。
他该带她离开这里。
那些纷乱的梦,每次都不一样的梦,交替的人生大量地袭来,碾压着他的脑海,令他头脑开始昏沉。
“公子!”
若书扶住了险些没站稳的蒋唯。
蒋唯唇瓣翕合,“……我没事。”
就在这时,守门人里的一位走了过来,若书顿时欣喜:“公子!公子,来人了!”
蒋唯也看到了,主动上前,那家丁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躲避,只是把清池带的一句话说了出来。说白了,安定伯府里的人都不愿意见他。
不,清池是被禁足了。她的人好不容易托人带话了。
“要公子等!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就连若书听了,都感同身受地着急了。可原本应该是最着急的那个人,现在却慢慢地平复了起来,他阖了阖眸子,再次睁开,那双眼眸漆黑得像是乱雨之夜。
“好。”
总要等等,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走下面的一不。
不管如何,他都决定不会让池儿被欺辱。
池儿之心,便如他心,又如何再惧。
“我们回去。”蒋唯捏起的拳头又松开,忍耐地说了这么一声。
第208章 六周目(19)
安定伯府缘何要这样做。
很快, 当得知了小道消息的蒋国公,整个人都要被真正的内情气得爆炸了。
说什么是也没料到,区区一桩退婚之事竟然和顾文知联系在一起, 这要是真的……蒋国公就只能憋着内伤了。
蒋国公夫人是不以为然的,“顾相若是要续弦, 有的是高门贵女, 何苦要看上安定伯府那没根脚的假小姐!我看此事就是以讹传讹, 不足以为信。”
蒋国公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反正形容不大好看。
蒋国公夫人:“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蒋国公叹气,“安定伯这老狐狸未必提前透露消息, 咱们认识他多年来了,你说他忽然搞这一桩做什么?”
是啊, 做什么。原本就算是养女, 看在大儿子的面上也是捏着鼻子接受了, 安定伯却忽然来这么一招,联系说他改成小女儿, 结果就谈崩了。谈崩了, 原本依照对方狡诈的性子, 雁过都要拔毛,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除非是有更大的利益可以取代。
再联系起最近安定伯和顾文知走得近,那些暗里涌现的潮流, 还有这个传闻……
蒋国公说:“反正咱们也不可能再和安定伯联姻了, 他家那小女儿一心都扑在荣安王身上,让唯儿掺和进来像什么话。”
蒋国公夫人有些悻悻, 不过也是同意他的这一点看法的。
只是夫妻俩人都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正在门外,早就到了, 却因为听到这等隐私,脸色淡漠的蒋唯,那睫羽微动,在灿烂的光辉里,原本如修竹玉兰的年轻公子也像是被风霜冻结,极低的气压。双手攥成拳,偌大的手掌青筋爆起,他紧紧抿着唇,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无法做得到。
这不是别人。
是他未来的妻子。
“唯儿——”夫妻俩终于看见伫立在门外的人了,也被他现在的样子给惊到了,然而在他们心里一向最是孝顺听话的儿子,这段时间已经变了。就连这个时候,他唤了一声爹娘,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就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就是要看透窥破他们的内心。
他现在要的就只是一个真相。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门外听到了多少的蒋国公夫妻。
最终还是蒋国公忍不了,“混账,为了一个女人就置爹娘于不顾?”
蒋国公的这一巴掌落下去,带了十分的力道。蒋国公年轻的时候,也是军旅中人,后来养尊处优,也不忘每日晨练。
这一巴掌扇得年轻人半张脸都红了,但他的身形却动也未动,双眸直视着自己的父亲,还有在一边脸色难看的蒋国公夫人。
“父亲。”蒋唯也就是把脸扭过来,再称呼了他一句。可也就是这样的他,再次激怒了蒋国公,他一巴掌打上瘾了,教子的念头越发激烈,反手又是一巴掌要落下去,可是这一次却被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的蒋元一声给喊住。
“你打他作甚?”
蒋国公一听到这个儿子的声音,也是所有的怒火都瞬间停住了。
蒋元有很甜润的酒窝,就是不笑的时候,都像是一个阳光的少年郎。当然,这里也是特指他还在伪装的时候。可一旦他懒得伪装的时候,就只会从这个少年郎身上感觉到无尽的暴虐之意。
蒋国公本来一向也不愿招惹他,只是哼了一声,姑且算是自己的脾气在发作了。
蒋唯的发冠被蒋国公打偏了些,一些发丝朦胧了眼前的视线,看到蒋元时,淡漠的瞳眸里也是出现了一抹怔然。
蒋国公夫人倒是想叫蒋元别管这事,可蒋元要是真的听的话,那就好了。只好道:“元儿,你和你哥哥出去说话。”
蒋国公夫人拉住了蒋国公的袖子,“好了好了,你儿子都多大了,还动手打他,你还真以为自己老当力壮?”
蒋国公看了她一眼,“冤孽啊!”
蒋国公夫人翻了一个白眼,这么多年来,他好处占了,这道德高地也占了。而她和今上也不过是春风一度,唯有元儿在那个错乱之夜被孕育了出来。
元儿多么无辜。
蒋国公和她是二十多年的夫妻,那能不知道她这时心底在想什么。他先是给长子气了,现在又被她一气,整个人就是完全被气糊涂了。
蒋元跟在蒋唯身后,一起走了出去,走在前边的蒋唯几乎是把身后的人给忘记了,多年的的贵公子生涯令他在如此狼狈的境地,也仍然优雅如初。除了发冠微乱,散落出的发丝,还有那张脸上仍然残余的,略显狰狞的巴掌印。柳叶般清雅干净的眼睛看似平淡,其实早就已经像是深渊,神情淡漠高贵,也仿佛是沉溺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大哥。”在他身后的蒋元唤了一声,像是发泄自己被遗忘的不满。“安定伯府攀上了高枝,池姐姐和顾文知结亲,这件事是真是假?”
他也没有平常的笑哈哈,就连声音里都多了抹自己并未察觉的寒意。
蒋唯听到他如此一问,便是淡淡地道:“我不知道。”
蒋元攥紧了拳,“不会的,池姐姐不是最喜欢大哥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答应。”
看他反应,真仿佛也是才知道不久。其实真的假的,蒋唯已经不太在意了。
他站在了原地,在这池馆楼阁之间,眺望的目光却有些茫然,他回头看蒋元,蒋元蓦然接触到他这仿佛审视般的目光,在一瞬之间也是没有收敛住自己身上的气愤。
论起气愤,眼下的他竟然比蒋唯这个正主还有气愤,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哥哥……”他是下意识地拿往日的态度来应付蒋唯,可蒋唯又不是傻子,眼底带满了嘲弄。
“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美满幸福,后来才发现都是假的,我骗得了自己一时,骗不了一世。”
这句话自心底响起。
如果他的那些不同的梦,就是一个个的前世,那么他该多么可笑。
父亲对元儿的溺爱,与其说是溺爱,不如说尊敬害怕的不管不顾。母亲对元儿的溺爱,完全没有尺度,更像是心虚和补偿。也正是因此,他作为一个兄长,一直以来也是有一份长兄如父的责任。
可惜……
“元儿,别问了。”不管梦里是不是真的,蒋唯都不想再去在意了。
蒋元觉得最近的他很奇怪,尤其是现在,这种感触也就更加深刻了。
眼下这种语气他还能用是他见了自己也在生气的体现,可其实蒋元最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在自己这个异父同母的兄长身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不管蒋元如何扮演好在他面前的角色,他们兄弟之间往日那种毫无芥蒂、无所阻绝的状态还是已经不见了。
蒋元垂下眼眸,“哥哥,难道喜欢池姐姐就是错的?”
蒋唯吸了一口气,在感觉胸臆之间那股气被渐渐地化下来,“元儿,如果你能把她当做是嫂嫂敬爱,当然没有错。”
“可惜了。”蒋元说。
蒋唯在听到他这句话还能面不改色,可能在他们上一次争执过后,早就已经料到如今的场景,也早就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蒋元不理解地说:“我只是觉得好玩。”当然,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玩进去了,玩着玩着就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赖。
可是去了一个哥哥,又来了一个顾文知。
而他的身份还只能掩藏其后。
“你不该说这样的话。”蒋唯早就知道他的本质,说教已然无用,所以也是轻轻地说出。
蒋元就只能说:“哥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是安定伯府打定主意要池姐姐和顾文知结亲,就算池姐姐真的不愿意又怎么样?难道哥哥你就能做什么阻拦他?”
便是顾文知夺他之妻,叫他饮恨又如何,他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便是这样,我也要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