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勾结蒙古贵族这种叛国通敌之罪!
当然,以王振之蠢,勾结蒙古贵族也不是人在大明心在蒙,为了搞出颠覆朝廷之类的大阴谋。他纯粹就是贪财。
他在朝廷里竟还贪不够!竟然敢让他在边境做镇守太监的亲信郭敬,每年造大量箭镞送去给瓦剌人,来换瓦剌人给他送良马财宝!*
甚至,郭敬因收人的手软,瓦剌有时候出动小部队劫掠一番,郭敬都不许军队出动。
让他们抢一抢边境百姓怎么了,反正又抢不到他这个坐在重镇里的镇守太监身上。
而且只要他按住军队不许动,过后瓦剌还会识趣的给他送上一笔巨财呢。
金英想:这样的罪名,哪怕是陛下听了,也要震怒吧……会吧……
别说,金英还真拿不准,生怕皇帝实在对王振感情太深,对世人情义太浅。
所以——
今日晨起,朱祁钰懵懵地看着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大腿的金英。
金英哭的凄凄切切肝肠寸断:“殿下,求求殿下救奴一命吧!!”
旁边也知内情的兴安嘴角抖了抖,他是做不出金英此态来,但也跪了请殿下出面。
他们看的分明,皇帝心中对亲弟弟还是不同的。他们去回禀王振的罪名,跟郕王去回禀的分量决然不同。
朱祁钰也确实是去了。
也因前几日,他刚准了兵部和刑部的上奏,将王振在边境的亲信,包括郭敬在内,马青、陈友等人,尽数于军前军法处置,以做祭旗!
也是安慰边关将士之心——上阵杀敌的军士,看到瓦剌射出的箭矢竟然是大明制,军心何等动荡。
在面对王振这件事上,所有人都能迅速站在一起,包括金濂,在刚听说皇帝要召见王振,他就准备整理账本闹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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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看着金英呈上来的王振累累罪名。
就说,让他留在东厂受刑,有点优待他了。
金英眼见皇帝看了几眼奏疏后,就毫不避讳地交给了旁边的淑妃娘娘,显然极尽信任。
心中就留了意:以后要好好走走淑妃娘娘的门路!
然后忐忑等着皇帝对王振的态度。
看着也有点紧张的朱祁钰,姜离道:“朕不过想着王振之前夙夜在侧,陪朕惯了。”
“如今依旧让他留在朕身边抄血经就是了,他不会出安宁宫的门。”
众人长舒一口气。
而金英还怕不保险,在这日听闻淑妃娘娘回到了长春宫后,就立即登门求见,请求淑妃时刻劝谏陛下,将王振拴好在安宁宫。
淑妃娘娘的话落在金英耳朵里如天籁一般:“金督主放心吧,我会劝陛下的,不会再令王振走出安宁宫祸害旁人。”
金英也当即表态:“娘娘日后若有什么差事,只管打发人去东厂吩咐!”
高朝溪轻松的收下了这份人情——
王振是不会再出现在安宁宫外的,他甚至马上都不在安宁宫内了。
郕王等人刚走,皇帝就叫了亲信的锦衣卫来吩咐,带着王振出门‘旅游’,已经入秋了,该让他去边境感受下被他贪墨冬衣的兵士是怎么过夜的,被他卖到的箭矢射伤的人又是什么感受……
接旨的锦衣卫像是一把冷锐的刀,他们执行皇帝的命令不会问为什么。刀是不会问为何刺向敌人,又刺向什么人的,他们只会坚决地执行任务。
故而锦衣卫们认真领命,带王公公去走‘体验人生’之旅,并向皇帝保证会照顾好王先生的,毕竟王振才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之前身体养的又好,也算是年富力强呢。
金英告辞后,高朝溪站在窗旁。
宫内一片中秋将至的繁华宁静,与她同宫住的两个嫔妃,正在院中莺莺呖呖说起年节下刚裁的衣裳打的首饰,你试戴下我的,我夸夸你的,其乐融融。
可,假如没有她的那位‘陛下’在,现在她目之所及,就会是一片凄风苦雨前无生路。
这些日子,高朝溪已经陆陆续续听姜离说了正统帝的诸多事。
在这个八月十五,他会被瓦剌抓走。抓住了大明皇帝,瓦剌当然是觉得奇货可居,开始索要钱财。
外头大臣们怎么想怎么做且不论。
内宫中却是——“太后与皇后,尽括宫中财物以求迎驾归来。”[1]
想到这儿,高朝溪就不由皱眉:真晦气。
虽然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她们,但太后皇后都如此做了,她们这些妾妃还能不干?这么‘没有心肝’只怕命都不保。
她们也会自此一无所有,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姜离曾代入下打工人的心情,那就是:一个公司老板自己犯蠢,把公司折腾破产了。然而无辜的员工们还没有来得及担心自己失业,就发现自己所有的存款还要被老板卷走……
死不死啊!
所以还是她的陛下好——
有人会连累她们被剥夺所有财物,但有人会给她们一座金山。
是真·金山。
高朝溪打开从陛下处带回来的盒子,里面财富惊人,她只怕要算好几日才能算清楚。
姜离把王振提溜进来,还有一重缘故:王振入东厂后,随着审讯,他的一处处资产终于暴露,一处处被查封。
现在,可以拆这个掉落的最肥钱包了。
第34章 慷皇帝慨
安宁宫。
金濂在听闻皇帝召见王振后,原本是收拾着账簿,要来皇帝跟前请辞(罢工)的,结果在门口就遇到了郕王殿下等人。
听闻皇帝在郕王的劝说下答应不令王振出门,金濂又当场改了计划,请见开始汇报光禄寺的收尾事。
“臣有一事请陛下圣旨。”
金濂进门后环顾屋子,见王振不在依旧是淑妃娘娘陪伴在侧,很是松了口气。
但怕下次见到的就是王振那张死脸,于是连忙趁这次把最后一件他觉得极为重要的事情,请皇帝下旨砸实。
“金卿何事?”
“臣请陛下下旨,以后断不许光禄寺以各种缘故,借太仓粮银!哪怕借了再还也不行,这种口子不能开。”
金濂请旨完,见皇帝一时沉吟竟然未应,不由更加重了语气道:“陛下!太仓何其要紧,那些贮存的赋银粮米,都是以备各边战事以及各地灾荒的,怎么能由着光禄寺,这回借银五万,下回借粮米万石的!”
这可是大明的应急仓啊。
为了金钱,金濂甚至都不顾规矩,向旁边的高朝溪看过去,通过几次对账,他已经确定:娘娘您是明白人,您说句话啊!
姜离:其实她刚才的沉默,只是在系统里扒拉什么是太仓……
好在金濂的话也就回答了她的疑惑。
再次感慨:行,光禄寺真刑,什么钱都敢碰啊。
这种‘借’,估计就是黄鼠狼借只鸡走,一去不复返了。
太仓的管事难道敢找光禄寺要?只要光禄寺说一句粮米被皇帝吃了,你去找皇帝要吧,此事必不了了之。
见皇帝对着淑妃娘娘颔首,娘娘朱笔写了口谕,只等着传出去给内阁,拟大诏下发即可。
得了这一道旨意,金濂满意了,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回整饬光禄寺,到此也算是大事落地,剩下的都是扫尾的细枝末节了。
此刻,哪怕是精力旺盛如他,哪怕是在无数金钱光芒的激励下,迸发了极大的潜力——此时也不由觉得有些疲倦涌上来。
虽然才到中秋,但金濂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写好了今年的工作大事记:违抗圣旨替国库收多三成税(然后蹲大牢);狠狠整顿了光禄寺,整出几十万两银粮。
要知道,若不大动兵戈,大明一年的军费也不过二百万两左右——
这几十万两足以支撑兵部此次不断向瓦剌增兵。而以于尚书的勤廉,估计还有剩,能够用在战事结束后安抚将士、重整九边上。
但……这次事后,金濂不想去坐牢了!
他也不想回刑部,他还是热爱户部工作,想留在户部搞钱!
因他毕竟是待罪出来的,如今虽然人人叫他一声金侍郎,却也只是当面不得罪他。谁知道等事情办完以后,皇帝会让他去哪儿,或许用过就扔,直接扔到南京哪个部去养老呢。
金濂倒是觉得,他回户部,皇帝大概是愿意的(像自己这样给他创收的人多珍贵),但他这次着实得罪了不少同僚。
于是金扒皮准备在不破费国库也不破费自己的情况下,给同僚们卖点好,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他在户部的工作,不要天天弹劾他或者不理他。
安宁宫,金濂有理有据与皇帝建议:其实上用的器皿,便是不被偷盗,没有损坏,每年也是要固定更换一部分新的。而宫宴上更是如此,毕竟器皿都是刻印年份的,国宴上也不能还用十年前的杯碟碗盏。
既如此……
“与其将这些器皿用过后就收到库房,还要耗人看守,不如每回赐宴臣下,都将器皿一并分给下去。朝臣们也可做珍宝传家之物。”*
宫中器皿,也不是说就一定好过外面勋贵豪富之家的。
但这种东西是荣誉,是格调,是特殊!是将来哪怕致仕,自家都ⓨⓗ没了官位,也可以指着上用的特殊标记给子孙后代看的荣耀!
此计不费分毫,而有好于群臣。
姜离自然也明白金濂的意图,他来请这件事,百官也要记他一点好。
只是有点奇异:诶?人果然都是复杂而多面的。
金濂之前违抗圣旨也要收税,别说名声和人缘了,简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在疯狂搞完钱后,官员想要高升的心思又重新占据了高地。
真是有意思的人。
当然,这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这法子也很好,属于多方利好了。
就是……勾起了姜离一点不愉快的跟系统交涉的记忆——
在刚得知上用器皿三十多万件的时候,姜离就跟系统表示:“你看我辛辛苦苦来一趟,还是因为你们系统出了bug,所以才到这儿来的。”
“那能不能走的时候,让我带回现实一个碗或者一个盘子?就算我打卡上班,当这倒霉的昏君多年的工资怎么样?”
这种明初级别的文物,带一个回去绝对财富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