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不由有些尴尬,扯唇冲他们笑了笑。
经antoine提醒,段朝泠掀起眼皮,偏头看了她一眼。
一番对视,宋槐突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滞在原地短暂踌躇。
紧跟着,她看见他站起身,同antoine简单交流两句,拿起桌上的手机,径自走了出来。
段朝泠阖上玻璃门,问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宋槐举起机器人,在他面前晃了晃,“它最近响应有些延迟。我前段时间问过antoine叔叔,他说驱动可能需要定期优化一下,叫我有空的时候带到公司给他瞧瞧。”
“没必要特意去问旁人,这问题我就能解决。”
“之前正好在外面碰到他了,就顺嘴问了一句。”宋槐说,“不过……我今天过来,不止是为了送机器人。”
段朝泠不准备言语,耐心等她把话讲完。
她看着他,认真说一句:“我想见你。”
有个重要项目的新品尚在研发阶段,为缩短通勤时间,段朝泠叫人把公司附近的一套闲置公寓打扫出来,在那边住了几日。
他们已经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没见过面了。
这表达再浅显不过。
她说得坦然,直白凝视他,视线没有一丝一毫闪躲,眼里泛着澄净的清灵。
时隔多日,两人之间的僵持局面因这句话有隐隐破冰的趋势。
段朝泠盯着她看了会,敛回目光,从她手里拿过机器人,“走吧,先去办公室。”
宋槐没动身,疑惑问:“你不去开会了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会。陪你要紧。”
宋槐晃了晃神,抬腿,跟上他的脚步。
段朝泠先一步进门,把机器人放到桌面,打开电脑,连接数据线,“先坐那儿待会。”
宋槐将托特包放到沙发上,没过去坐,径直走到他旁边,看他调节驱动。
中途,机器人自动开机,眼睛闪烁两下,主动喊了两声“槐槐”。
宋槐看了眼电脑屏幕,其中一行代码加了单引号,运行指令中输入了两个汉字。
他在用她的名字给机器人做测试。
五分钟后,段朝泠关掉驱动软件,“可以了。”
等他拔掉数据线,宋槐凑到机器人面前,随便挑了个常用功能试了下,感叹道:“感觉比以前丝滑好多。”
“设置了新参数,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了。”
宋槐弯下腰身,抚摸机器人的脑袋,笑说:“orange,跟段叔叔说谢谢。”
机器人立马理解了她的话,机械地扭转脸部,面对段朝泠,朗声说了句“谢谢”,眼睛比刚才还要亮,明显有讨好的意思。
段朝泠没去看机器人,目光锁住她,“什么时候起的名字。”
“前些日子。”宋槐解释说,“之前一直想不出合适的名字,有天早晨突然就有了灵感。”
段朝泠眯了眯眼,“当初不是说要和许歧一起商量着取名。”
想起自己以前好像是讲过这话,宋槐只好寻了个理由圆谎:“我们意见不太统一……所以我就没再同他商量。”
她语调掺杂了不自知的生硬,削弱了这话的真实性。
段朝泠心里有了数,却没声张。
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寻新话题的打算,空调运作声显得几分空旷。
宋槐将机器人关机,站直身体,没由来地提及:“今晚有空吗?”
“怎么了。”
“我想跟你一起吃个饭。”停顿两秒,她轻声补充,“就我们俩。”
“我叫助理定餐厅。”
“……不去餐厅。”
段朝泠看她一眼,目光带几分探究。
“我想去你那儿。家里有何阿姨在,不是很方便。”
他没问她不方便的原因,而是问:“想吃什么。”
宋槐想了想,笑说:“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或者我来做——我最近跟着短视频学了好多做菜的技巧,只是目前还没实战过,不知道做出来会是什么样。”
没在办公室待太久,两人乘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直奔附近一家进口超市。
这个点并非下班高峰期,但人流量也不少,进口倒还算畅通,出口的位置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队。
取完推车,他们并肩朝生鲜区走。
路过零食区,段朝泠问她:“要吃什么吗?”
宋槐摇头说不要,拉着他去了隔壁酒水区,选了瓶基酒,又拿了两瓶果饮,打算晚点回去调酒喝。
段朝泠睨她,“也是跟短视频学的?”
“这个不是。之前去咖啡厅帮忙,钟涵阿姨教我的。”
“你酒量一般,尽量少碰这些东西。”
“我明白的……只是今晚和你在一起,我想喝一点儿。”
宋槐其实还想说些什么,话没来得及讲出口,肩膀突然被他揽了过去。
有人推着推车跟她擦肩而过,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对方衣服的纹路走向,但凡再近一厘米恐怕都会撞到。
段朝泠拥着她,往旁边挪动半步,松手,将她手里拿着的饮品丢进推车,“走吧。”
宋槐讷讷应了一声,一时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买完食材,宋槐跟段朝泠回到公寓。
这地方闲置多年,她从没来过,眼下一瞧难免觉得新鲜——装修风格偏意式,以枪灰色为基底,吊顶做了磁吸轨道,格栅灯洒在墙面,倒中和了冷调的单薄。
环视完一圈,宋槐去洗手间洗手。两分钟后,来到厨房,段朝泠已经开始着手备菜。
她提出要帮忙,他说不用,用眼神示意她去客厅等。
想着干等无聊,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她从酒柜里翻出两个威士忌杯,冲水洗净,又去拿了个托盘、果饮和冰桶,把东西放到上面,端着托盘去了岛台那里。
靠墙的位置立了台留声机,樱桃木板材,边框镶了金属围边,看上去很有上了年代的复古质感。
宋槐走过去,自顾自研究了会,用手机连上蓝牙,随便放了首抒情的英文歌,拉开岛台旁边的椅子,就坐。
浪漫氛围容易造成一种过分空洞的假象,将人的情绪无限放大。
她这会实在提不出力气再去伪装开心,抿住唇,呆坐在位置上,思绪不断放空。
两首歌的功夫,调整好自己,拧开酒瓶的盖子,按照之前钟涵教给她的步骤开始调酒。
过了会,段朝泠备好餐具,将芝士冷盘座到岛台上,在她对面落座。
周围只开了盏幽黄色的落地灯,地面隐隐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宋槐看着他,无端感慨一句:“我以前从没想过,在未来的某天还能跟你一起面对面喝酒。”
“时间还长。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宋槐干涩笑了下,低头,紧盯着杯里的酒液。
贴在杯壁的指腹微微泛白。
饭吃到一半,段朝泠问:“报完志愿了?”
“……嗯。”
“报的北城哪所学校。”
宋槐没说话。
前阵子陈静如整理出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学,从中晒出最适合她的几所,校区都在北城。
家里人自是希望她能留在本地上学,这样也能时常回来,不至于聚少离多。
宋槐原本的意愿也是如此。
只是最近,有些事横在中间,叫她彻底改了主意,瞒着所有人报了别的城市的大学。
片刻,宋槐终于开口,声音飘忽,像一根鸿毛,“学校不在北城。”
段朝泠似乎不觉意外,平声说:“这就是你今天想单独和我说的话。”
宋槐将杯里的酒饮尽,辛辣的液体涌入喉咙,呛得她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这酒度数太高,明明在喝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到头来还是起不到任何宽慰的作用。
不适合她的终究不适合,强求也无用。
宋槐平顺好呼吸,对他说:“不是,我有别的话要说。”
“什么话。”
宋槐稍微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轻喊他一声:“段朝泠。”
段朝泠看着她咳得泛红的脸,“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喝醉酒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有很多秘密。”
段朝泠没作声。
思绪乱成一锅粥,她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到最后,仅凭直觉说:“我其实没喜欢过许歧。从开始到现在,我只喜欢你。”
第27章
27/凛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