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泠,我不想再花你的钱了。你其实不欠我什么。”
段朝泠缓声开口,语调几近纵容,“没必要跟我分得这么清。”
宋槐笑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
“房和车我以后可以自己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听出他的不容商榷,宋槐没继续围绕这个话题去说什么,放眼去看浮在河面的水波纹。
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适时泛起沉默。她倒不会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这段独处时光,仿佛彼此的情绪达到了同一层面的共振。
没在长椅上坐太久,宋槐低喃一句:“好像下雨了。”
段朝泠瞥一眼沾了雨点的地面,“回去吧。”
两人回到车里。
雨势渐大,雨水胡乱打在车窗表面,淅淅沥沥,形成一条透明直线。
宋槐正瞧得出神,感觉肩膀一沉。
段朝泠靠着她的右肩,淡淡道:“我睡会儿。过十分钟喊我。”
宋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稍微挺直背部,调整好坐姿,方便他靠得舒服些。
周围只剩下绵长的白噪音和他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她没什么事做,索性打量起他。
实在是很精致的一张脸,睫毛长而密,眼型狭长,鼻侧的小痣算是锦上添花。
皮囊太优越,倒显得少了几分真实的朝气。
不知过了几个十分钟,雨早就停了。
宋槐没刻意叫醒他,面对着窗外,视线略微发直,在脑子里构思当时画了一半的设计稿。
又过了会,下意识动了下肩膀,试图缓解酸楚感,余光注意到段朝泠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槐看他,“我把你吵醒了?”
“没。”段朝泠哑声说,“现在几点了。”
宋槐点亮手机屏幕,看一眼时间,“快八点了。”
段朝泠没说话。
宋槐说:“我该回去了,明早得早起。”
“送你。”
“不用,过条街就到了,你送的话需要绕远。”
“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
“我知道,放心吧。”宋槐笑了下,“那我下车了。”
“嗯。”
宋槐迟缓地呼出一口热气,单手扣住把手,打算下车。
车门刚拉开一条缝隙,被他拉住。
她疑惑看他,“怎么了?”
段朝泠视线紧锁住她,目光幽深如暗礁,“要不去我那儿?”
车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热,耳廓更是烫得厉害。
见她半晌都没应声,段朝泠松开了她的手,嘱咐道:“回去好好休息。”
宋槐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讲话时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些,“那我走了。你也好好休息,别再熬夜了。”
“去吧。”
迈下车,她没立马离开,在原地站了几秒,倏然回过身,反手拉开车门。
转瞬对上段朝泠探究的目光。
宋槐垂了垂眼,忍住没看他,半个身子探进车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说:“今晚来不及了。下次。”
似乎没有听他回答的打算,她扶着他的肩膀,借了些力气给自己。
等站直身体后,笑说:“一路顺风。”
尾音还没落地,径自关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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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段向松生辰,众人在正式开餐前陆续赶到四合院。
段朝泠提前一个多小时来接她,路上没堵车,比预计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
胡同口停了整排的车,型号不一,车牌号大多是连号。
知道今天来了不少人,临下车前,宋槐对着挡光镜补了个妆,换了个饱和度更高的口红色号,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太憔悴。
昨天突发灵感,连夜设计出一套ai模型,直到天亮才睡觉。
通宵的后遗症就是黑眼圈过于明显,无论怎么用遮瑕都遮不住。
段朝泠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的车。
将车停好后,打开车窗,随手点了支烟,靠在座椅上,耐心等她补完妆,顺便抬眼打量。
难得见她化类似的妆容,唇形饱满,眉骨涂了带细闪的高光,眼尾微微挑起,像只骄矜的狐狸。
两三分钟后,宋槐拧上口红盖子,笑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拿起包,作势要下车。
段朝泠烟还没抽完,也没急着捻灭,平声提醒她:“安全带。”
车里放了英文歌,音量不小,宋槐没太听清,疑惑看他。
段朝泠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靠向副驾,没拿烟的另一只手去扯她的那根。
两人之间隔着似近非近的距离。
宋槐不由自主地动了下身体,头发险些碰到燃着的烟头。
段朝泠将烟拿远了些,不至于让火点烧到她。
对视数秒。
段朝泠抬手,两指钳住她的下巴,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宋槐任由他看着,心脏跳得厉害。
就在她以为他的唇会这么落下的时候,段朝泠不着痕迹地退开了。
来不及反应,宋槐看到有辆车缓缓驶进胡同。
许歧率先从车上下来,后座坐着他母亲方婉如。
许歧在同一时间瞧见了她,跟方婉如打了声招呼,走向她这边。
宋槐下车,朝他点了点头。
许歧盯着她看,脱口问一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第35章
35/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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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用手背碰了下脸颊,试探一下温度,“……可能车里太热了吧。”
许歧面露疑惑,但没说什么,将她的包拿过来,帮忙拎着。
余光看到方婉如朝他们走过来,宋槐整理好思绪,面带微笑:“方阿姨。”
方婉如笑说:“槐槐,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工作有点儿忙。”宋槐说,“您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前阵子复查,病情有加重的趋势。”
“之前听许歧说,您第二次手术的时间定下来了。”
“嗯,就在下月。”
宋槐环住她的胳膊,出声安慰:“您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等手术那天,我和许歧一起陪着您。”
方婉如失笑:“还是女儿最贴心,这些话换作许歧,是如何都讲不出来的。”
一旁的许歧无奈笑说:“您现在把我变成女孩儿可来不及了啊。”
他们聊天的空隙,段朝泠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给老爷子准备的贺礼。
互相打完招呼,四人走进院内,一前一后拐进环形露天通道。
北院这会已经来了很多人,入户门旁边的隔间摆了几张红木桌,茶水和点心供应齐全。
自退休后,或许也是为了避嫌,段向松同过去那些下属能不见就尽量不见。难得今年老爷子松一次口,前来捧场的位高权重者不在少数,其中有几位平日只出现在主档新闻里。
趁开餐前,宋槐去了趟西院,将之前遗留的几件换季衣裤装进购物袋里,准备到时候一起带走。
打包完,收到许歧发来的消息,问她现在在哪。
没过多久,许歧来这边接她。
回北院的路上,许歧问:“方女士做手术那天,你真打算来医院陪我一起等?”
宋槐说:“阿姨和你平时对我都很好,如果能有机会尽一些绵薄之力,我自然愿意。”
许歧忽然认真说一句:“她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