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抱着爸爸就不肯撒手。
江会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要怎么做。
好在爸爸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被一个陌生人抱着喊姥爷也没有推开他。
而是笑着拍了拍周宴礼的肩膀:“小伙子是想姥爷了吧?看来我和你姥爷长得很像。”
岂止是像。
周宴礼罕见地湿了眼眶,他觉得窝囊,背过身子偷偷用手擦了擦。
再转过身时,就与平时无异了。姥爷上了岁数之后一直在生病,全靠那些昂贵的医疗器械和天价药物续着。
每次周宴礼去看他,他都会伸着自己缠着输液管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房间某个角落:“姥……姥爷给我们小礼留了好吃的,小礼……多吃点……”
松开手之后,爸爸笑容和蔼地从外套口袋里又摸出一张一百的纸钞递给周宴礼:“去买点自己爱吃的,就当是姥爷请你的。”
“看到没?”去学校的公车上,周宴礼伸出手指掸了掸那张崭新的纸钞,“我可是姥爷最疼的大外孙儿。”
他这副得瑟样,让江会会也频频发笑。
她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宠溺;“是是是,姥爷最疼我们小礼了。”
周宴礼把钱收起来,问她:“考完试后想好去做什么了吗?”
“妈妈给我找了个补课的工作,每天两个小时。”
周宴礼皱眉:“放假还得工作?”
有个老人家上了车,江会会想要起身将座位让给他,结果被周宴礼按下去。
他站起身:“您坐我这儿吧。”
对方笑着和他道谢:“谢谢谢谢,好孩子啊。”
周宴礼摇了摇头,没说话。手臂随意地搭在横杠扶手上,低头看江会会。
下了车后,江会会笑容欣慰:“我感觉小礼现在也变了好多。”
他微抬下颚,臭屁道:“变得更帅了?”
她一脸认真:“我是觉得,小礼变得比以前更好了。虽然脾气还是有点差,如果能再改改就更好了。”
“嘁。”他替她拎着书包,“我现在算是知道我的脾气到底像谁了,全特么随姥姥了。”
他在自己家,都能听到她的大喊大叫,一天不落。
骂人的话都不带重样的。也不知道词汇量怎么就这么丰富。
——
最近这一个月来,周宴礼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周一到周五需要早起上课不用说,唯一能睡到自然醒的周六周末,也因为不速之客的到访频繁被打破。
周宴礼起床气遍布全身,偏偏他有火还不能冲他爸发。
“你要是想见江会会,你就直接去敲她家门,别来折磨我了成吗?楼下那些阿姨都以为咱两是一对臭gay。”
“臭gay?”很少有涉及周晋为的知识盲区的,这姑且算是一个。
他并非听不懂,只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甚至认为可能只是同音。
周宴礼更直白的和他解释:“就是gay,g-a-y,gay!同性恋,说咱俩是同性恋,听明白了吗?”
周晋为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嫌弃地起身离开。
操!周宴礼一肚子火。
他还嫌弃上了?
周晋为刚把门打开,就看见了站在门外,抬手准备敲门的江会会。
突如其来的开门把她吓了一跳。
连带着怀里的小婴儿也一起吓了一跳,声音委屈的开始嘤嘤嘤哭了起来。
她急忙伸手去哄,将人抱在自己怀里,低头用脸去贴她的脸:“盈盈不怕。”
听到声音,周宴礼也过来了。
刚好看见她正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小孩。
看到这个场景,他心里莫名一酸。
心酸的酸,还有嫉妒的酸。
这样的场景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幻想过多少遍。想不到有一天终于能亲眼见到她妈妈哄小孩的样子,居然哄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他语气不善,对一个婴儿有着前所未有的敌意:“哪来的小孩?”
“这是我妹妹。”好不容易哄到不哭了,她欲言又止,表情哀求,“我还有点作业要写,可是我家里没人,我妹妹需要有人看着,可以……可以麻烦你们帮我个忙吗?”
小姨?周宴礼盯着江会会怀里那个还没他胳膊长的小婴儿。
这特么居然是小姨?
小姨初中就被周晋为接到了帝都,一直养在周家。也算是陪伴周宴礼最久的亲人。
还真是奇妙的体验,不光见到了高中时期的父母,中年版姥爷,甚至连婴儿形态的小姨都让他看到了。
他自告奋勇地把江会会怀里的小婴儿抱过来:“去忙你的吧。”
江会会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我一定尽快写完。”
“没事,不着急。”他在江会会这儿倒是够体贴,赚够了印象分。
结果人刚回屋,他立马就把小姨塞周晋为怀里。
“你照顾小孩有经验,你看着。”
周晋为眉头微皱,他甚至都没和小孩接触过,什么叫照顾小孩有经验?
但他也清楚,十有八九是这人嫌麻烦,所以推给他。
他淡声:“既然办不到就不要答应。”
周宴礼耸耸肩:“谁说我办不到?我只是在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你以后需要照顾小孩的日子还长着呢。”
周晋为无视了他的胡言乱语,低头看着那个正睁大眼睛和他对视的小婴儿。
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丝毫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
而且,他对婴儿这种情绪极其不稳定的生物毫无耐心与好感。
做出承诺的周宴礼此时当起甩手掌柜,窝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起游戏。
周晋为强压不耐,尽可能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大概十分钟后,小婴儿面色涨红,握紧拳头,似乎整个身体都在用力。
周晋为疑惑地低下头,以为她是哪儿不舒服。
结果下一秒,他嫌弃地别开脸,将她递给了周宴礼。
后者一脸懵:“怎么了?”
才问完,就被那股刺鼻的味道呛到捂着鼻子后退:“靠,是不是拉了?”
周晋为眉头皱得更深。
周宴礼催促他:“你快看看。”
“你让我看?”他平淡无波的脸上罕见露出难以置信。
周宴礼捂着鼻子反问他:“不然呢?你不是有换尿布带小孩的经验吗。”
周宴礼就是他带大的。
“我什……”
算了。
周晋为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一番思想斗争下,他屏住呼吸,将她抱过来。
……
江会会写完作业过来的时候,周宴礼和周晋为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盈盈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开着,冷风呼呼地往里吹。
她缩了缩脖子,问他们:“你们不冷吗?”
“冷啊。”周宴礼面无表情的回答。
可比起冷,臭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由衷的佩服他爸。他不知道婴儿的屎能臭到这个程度。
他爸这个重度洁癖的人,是怎么亲历亲为给他换了一整年的尿不湿和裤子。
他开始相信他对自己或许还存在着一点岌岌可危的父爱。
江会会轻手轻脚地进房间看了一眼,江盈盈睡得正熟。
作为答谢,她说要请他们去吃饭。
楼下新开了一家饭馆,很干净,味道也好。
一提到吃,这两人又想吐了。
刚才已经轮流去洗手间吐过一遍。
江会会看看他们脸色不太对,又看到挂在外面阳台上的洗过的小裤子。
“该不会是……拉了?”
周宴礼捂着嘴干呕一声,抬手示意她别说了。
现在但凡听到相关的词语,他就会自动联想到刚才那一幕。
想不恶心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