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到了那个躺在监控下面的人,看不清楚她手臂的状况怎么样,她双手被一件衣服盖着,一直一动不动。
牧引风盯着看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一会打开手机,一会儿又放下,画面里的小人始终没有动。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
一直到天色黑下来,牧引风也没有打电话。
他一直都在审视自己,认真地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打电话?
被咬了难道不是活该吗?
他应该痛快。
那是一个背叛他的人,她自作自受。
可是被狗咬之后多久打狂犬疫苗最合适?
那些斗狗之前被滥用过药物,会不会携带其他的病?饲养员呢!
她……应该出不去别墅。
牧引风专门交代过别墅的那群人,绝不可以让她出去。
那她怎么办?
硬挺着吗?
牧引风早退了。
震惊了整个办公室的人。
莫宁刚因为仗着年限长玩忽职守被罚了季度奖金,现在不敢乱说话,但是看着牧引风面色阴沉,整个人却略显焦灼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问:“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牧引风闭着眼睛,没有回答莫宁的话。
靠着座椅显得有些脆弱,头发被他自己揉得散落了几缕,他的头发很长了,前面的就快要到下巴。
“头发好久没有修理了,明天晚上叫人到家里修剪一下吧?”莫宁问。
牧引风这才“嗯”了一声。
莫宁一路压着限速,用最快速度把牧引风送到了半山别墅。
到了门口拿下牧引风的轮椅时,牧引风开口道:“你在这里等一下,等会可能要用车,我怕别墅里的司机开车不稳。”
莫宁愣了一下,“哦”了一声,没有问具体怎么了,因为牧引风看上去要爆发的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了。
牧引风一路上操纵着电动轮椅回来,并没有发现他的别墅和往天有什么不同。
保安依旧尽职尽责地巡逻,见他也一样打招呼,只是到了主楼门口,发现整栋楼都黑漆漆的。
牧引风没看到在门口迎接的他的小管家,问桃阿姨:“刘虎呢?”
“刘虎……吃坏了肚子,在后面卫生间里面出不来了。”桃阿姨撒谎不脸红,看着牧引风依旧和平时一样。
她身后的宋阿姨,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揪着桃阿姨的后腰一圈肉,一直在掐,但是门灯下面,牧引风也看不清。
牧引风本想再问一句“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想到那个监控里一下午都没有动的小人,还有门口等着的莫宁,就抿住唇直接进去了。
客厅里有饭菜香气,但是牧引风半刻都没有停留,直接上了电梯。
他在电梯里面,也察觉了自己这样过于急切。
看着轿厢里面的自己,对自己说“等会无论她被咬什么样子,至少要嘲讽两句。”。
他不是关心她,他只是想到那些斗狗撕扯得自己肚破肠流是为了讨口吃的死去的样子,加上现在慕方懿被他给囚禁着,和那些被关起来的斗狗又有什么两样。
她上午还在努力地“摇尾巴”讨好他。
牧引风只是……物伤其类罢了。
于是他一路上楼,开电梯,操纵轮椅到了霍玉兰的门口。
殊不知楼下宋阿姨跟桃阿姨咬耳朵:“果然夫人说的是真的,她就算出轨老板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一回来就会找她,今晚还要带她出去玩……”
“之前关起来,都是小夫妻间闹着玩的。哎。”桃阿姨也啧啧。
而牧引风礼貌敲门,根本没人应。
他“笃笃笃,笃笃笃……”敲了半天,手指都疼了。
最后调出监控一看,屋子里没开灯,那个黑乎乎的小人化为一个小点,还在那里。
牧引风一时间脑中闪过的都是那些血淋淋的斗狗尸体。
他咬了咬牙,直接用轮椅撞开了门冲进去。
然后快速到了那沙发边上,焦急地探头一看,正想说:“你怎么样!”
却发现沙发上根本没有人。
牧引风表情一空,他半长的头发都垂落下来,面上的惶急,唇色的艳红,左顾右盼,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误入玫瑰园的小王子。
玫瑰带刺荆棘化为轮椅,阻拦了他的去路,禁锢了他的双腿。
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花丛之中同化掉。
霍玉兰躲在厨房里透过拉门看着外面焦急的人影的时候想:那他一定会变成开得最浅淡,却最娇嫩的那一朵粉玫瑰。
牧引风找不到人,又去了卧室。
卧室也没有,就控制轮椅又去了卫生间。
最后找遍了整间屋子,甚至去了厨房,却因为后脑勺没有长眼睛,不知道霍玉兰已经光着脚,跟在他身后好半晌了。
牧引风意识到他要找的人在他开门前还在屋子里监控中,开门后就不见了之后,猛地回头看到了开着的三楼窗户。
他表情剧烈地一变,抬手就要按轮椅的扶手按钮。
殊不知这一瞬间,他想过了太多惨烈的画面。
这些画面……是他曾经看着那个男人,在自己母亲日复一日的囚禁下,在画纸上血淋淋铸就。
他因家人被威胁不能自行了结,心却已经从楼上一跃而下了千万次,给自己创造了无数种死去的姿态。
那也是牧引风多年难以消弭的梦魇。
这一刻宛如噩梦降临。
他终于变成了牧元蔓,不,他比牧元蔓更过分,将人囚禁而死。
牧引风晚上的药还没吃,脑子嗡地一声,冷汗浸透了整片后背。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按上轮椅上按钮的那一刻,霍玉兰终于感觉差不多了,一下子按在他肩膀上。
牧引风整个人因为霍玉兰的这一下,险些从轮椅上蹦起来。
霍玉兰另一手状似不经意地压上他的手腕,没有让他召唤人过来。
“这位美丽的白发王子……”霍玉兰倾身,几乎是从背后虚虚地搂着牧引风的肩背,绕到他侧脸说:“你是在找我吗?”
第67章
这实在是有点像恐怖片了。
牧引风被吓得不轻,霍玉兰一凑近,甚至能看到他的冷汗遍布面颊。
霍玉兰认真地看着他,丝毫不意外他会回来,却意外他为什么会急成这样。
不是把背叛的妻子饿死十几次的灭世男主吗?不该是这个反应。
可这个反应又真的在霍玉兰的预料之中。
她就说长成这样的人,连睫毛都是白的,哪里来的一副黑心肠?
不过牧引风很快镇定下来,他像是从噩梦之中被捞出来一般。
湿漉的掌心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瞪着还对他温和笑着的霍玉兰片刻,低头看她圈在自己肩膀一侧的那只视频里的手。
霍玉兰的反应很快,立刻躲开了。
把那只手背到身后,和牧引风拉开一些距离,贴到门口旁边,“咔哒”一声,按下了灯的开关。
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白炽灯的光亮总是让牧引风难以适应,下意识想要躲避。
但是牧引风这次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紧抿着嘴唇,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的半长发都散落下来,像专门打理过一样,卷曲地搭叠在侧脸,又因为汗水有几根贴附在侧脸上。
他此刻的眼神那么凌厉,神情那么严肃,面上还带着一点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焦急而晕开的薄红,可是他看上去却那么脆弱,像是下一刻就要碎了一般。
他这样好看的人,要是真碎了也会变成一堆闪闪亮亮的粉色宝石吧?
霍玉兰从变成了慕方懿开始,看到了剧情的那一刻,就没觉得牧引风多么危险。
系统让她跑,她跑什么啊?
他的懦弱显而易见,灭世十七次,说得多么可怕?
十七次,都是因为他一个背叛他的炮灰妻子死去,自我毁灭达成的。
在今天,不,就在今夜他跑回来之前的十五分钟,霍玉兰还在觉得他一下午都没有打电话来询问,至少是他因为对自己的病情足够冷漠,足够狠心,才导致了前面那些次的穿越者死亡。
但是此刻看来,似乎也不是那样。
他确实没管没问,却这么急慌慌地跑回来……他在矛盾和人性之中挣扎了一下午吗?
他甚至善良得很好拿捏,他对一个背叛他的女人都这么关心,被咬伤都要亲自跑回来。
恐怕之前那些饿死的人……不是他故意让人不给饭吃,而是这别墅里面一群业务稀松漏洞百出的人没老板的命令不敢送饭。
而牧引风……他此刻的眼神看似凌厉,因为怒视眼睑都带上了一点猩红。
这么“可怕”的一双眼睛,猩红在白炽灯下竭力瞪大的吃肉文黄纹都在腾讯君 羊 丝儿尓儿无九宜四期生理反应,而那宝石一样的瞳仁,含着水意,也掩盖不住他要像霍玉兰刚穿越的那天晚上一样,因发病而涣散开。
为了急着回来,连药都没吃?
霍玉兰几乎可以断定,恐怕那些穿越者死的时候,牧引风自己都在发病后的浑噩之中挣扎,哪还能顾得上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