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彬的视线落在旁边的电话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屏幕不断亮起,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了进来,徐江、护士、护士长,甚至于院长都打来了电话。
一般来说,院长打电话就说明事情不可能太轻。
沈彬有些躺不住了,他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楚寒,缓缓移动着身体,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没有手术,但是好几个病人的病情并不太稳定,随时都有变化的可能。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病人受折磨而不闻不问。
简单的洗漱过后,沈彬飞速冲下了楼。
路上他给护士打了个电话。
小护士那边都急哭了。
说是高兴右腿儿已经没了知觉,远端皮肤也很苍白。
检查的结果是腘动脉血管闭塞,且因为他昨日摔了一跤,复位手术要重做。
沈彬听的心里一沉,脚下的油门一踩到底,立刻道:“带他去手术室,请心血管的周医生先做,我很快就会到。”
在连续闯了七八个红灯后,沈彬才气喘吁吁的赶到医院。
高兴已经被推到了手术室,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妥当。
电话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沈彬看了一眼,是楚寒打过来的。
所有人都在等他做手术,这会儿沈彬也顾不得接电话了,将电话直接挂断后,扔进了办公室里。
此刻的他忘了挂断电话可能带来的后果,也忘了楚寒一旦生气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
手术室安静而沉闷。
沈彬身穿无菌服,清俊的面容被口罩覆盖,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双温润如海一般淡泊的眼睛。
高兴躺在手术台上,冷汗浸湿了额角,膝关节肿胀如球,皮肤都被撑的发亮。
“沈医生。”英武不凡的俊颜饱含痛色,然而语气却柔和的听不到半分痛楚。
关节部位的伤,比起别的地方来说,真正疼起来的时候,那种疼劲也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的。
让他在手术室忍痛等了大半个小时,沈彬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盯着高兴的眼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眼神温暖而柔和,他冲着一直等候在身边的麻醉师点了点头。
麻醉剂缓缓推入身体。
意识模糊的瞬间,高兴耳边传来了温和的、让人安心的声音:别怕,放心,有我。
直到很久以后,高兴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每一个细节。
包括沈彬不易察觉的微弯的眼睛、这双眼睛富含温柔和愧疚、还有那句让人无比安心的话。
堵塞的血管及时得到了疏通,为了防止血管越发狭窄,高兴的血管里被放置了扩张支架。
沈彬全程陪伴在侧,等心血管内科的同事做完手术,沈彬才接过手,主刀剩下的手术。
所有的手术做完,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
沈彬原本就没一夜没怎么睡,高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他觉得人都快站不住了。
从手术室回来,他特地给同事打了个电话,详细询问了有关高兴血管后期可能遇到的情况。
徐江给他递过来一杯热水,沈彬喝过之后,整个人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
见他神色无异,徐江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回事?从来也没见你这么失职过,发生了什么?”
延误病情意味着什么,沈彬很清楚,他垂眸道:“没什么,睡过头了。”
“睡过头?沈彬,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上学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迟到过,这会儿你用这话糊弄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彬无奈一笑:“真睡过头了,院长那边是不是发脾气了?”
这人就是这样,不愿意说打死他都不会开口。
徐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且现在也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爸那边还好,是高老将军心疼孙子,觉得你延误了病情,现在正在气头上,在我爸办公室里和他说话,我也不好呆在那里听。”
沈彬沉默了片刻:“嗯,我知道了,你爸对我已经很好了,别让他为难,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徐江眉头一拧:“你以为这是我爸说了算的?这件事可大可小,高老将军带了一辈子兵,最看重的就是纪律性和服从性,你这在他眼里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他要真跟你较真儿,楚寒也保不住你,你这医生也就不用当了!”
沈彬苦笑了一下:“这不还没结果吗?等等再说吧。”
徐江气的眼睛都瞪圆了:“我他妈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问你,高兴的复位怎么样了?”
“暂时没问题,但他不能在受伤了,再来一次,他那条腿儿以后也走不了路了。”
徐江想了想:“那我明白了,我去找我爸去,你休息会儿。”
走到门口,他又转了过来:“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楚寒给你打电话了,我接了,妈蛋的,说话那么难听,问你是不是胆大了,连他的话都不听了?你们之间怎么回事,吵架了?”
沈彬眼皮垂了下来:“没有,那你对他说什么了?”
徐江道:“我就说你在做手术,没空接他电话,顺便骂了他一句傻逼。”
沈彬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徐江也不在多问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先吃饭,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不辣,你趁热吃,我去跟我爸谈谈,看看现在什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