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师父将我们三个捡回来,可他捡了我们回来,难道就是要让我们过这种天天吃粥的苦日子?”延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底气,反问起下笠,“寺中分明有钱,师父却一点也不舍得为我们花,难道侍奉佛祖,就一定要两手空空吗?”
下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延识,骂道:“庸儿!”
他来到菩提寺三十年,哪怕平日只在寺门处看门,与延识几人的感情也不算淡了,几乎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半个小辈看待。
下笠又问道:“你可知永善大师为何给你们取延业、延识、延空这三个名字?”
延识虽然并不是个真正虔诚的僧人,但不论他是否刻意诵读,这许多年翻阅过的佛经已然实实在在被他记住,况且还是自己的名字。
他答道:“业识来空。”
“正是。”下笠肯定道,“‘自性发时,业识来空’,永善大师将你们带回寺中之时便看出你们三人并非是勤勉上进之人,将来必会为俗世红尘所扰,这才盼着能时刻警醒你们,世间万物都是由‘空’而来,切莫为情绪所控!既然你都知晓,为何要如此做?难道永善大师待你们的好,你们一点也不记得?”
延识丝毫不觉羞愧:“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难道他救过我们,就能决定我们今后的人生?就能让我们陪着他一起节衣缩食地活在这间寺院里头?”
下笠被他说得哑口,半天没能答上。
柳原月在一旁看得分明,对于下笠爷爷这种能够为了一口饭而留在寺院看守寺门三十余年的长情之人来说,自然是不可能理解延识这类为了钱财可以狠心弑师之人的心理的。
两人哪怕再争辩上三日,也不可能说服彼此。
这是人性的分歧。
在她待在一旁观察的时候,柯南已经站在了延识与下笠爷爷的中间。
从他的站位来看,他显然是支持下笠爷爷的。
柯南替下笠将其难以组织成句的反驳之语说出,对延识说道:“可如果永善大师没救延识大师你,你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后来所捐赠出去的钱,救的难道不正是曾经的你吗?”
与三十年来甚少与人交谈的下笠不同,柯南的思维灵敏,问题更是一个接一个:“延识大师,既然你不能接受寺中的生活,为什么不离开呢?听你的说法,永善大师是个善良的人,应当不会阻止你离开才对。
“是什么让你留在菩提寺里?”
他毫不留情地点破延识所刻意隐藏的那部分内容,推测道:“如果是为了自由的生活,你完全可以还俗;如果是为了寺中的香火钱,在经手时修改账本,对于当时身为执事的延业大师与身为副执事的你都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你们却坚持要杀害永善大师……有什么是必须在永善大师死后,你们才能得到的吗?”
延识原本坦然自若的神色在柯南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消失了。越往后听,他的脸色越难看,到了最后一句,更是沉得吓人。
这个在延空死时就不断向他提问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小学生,延识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孩,问道:“你到底是谁?”
柯南的嘴角勾起,刚要朝延识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却在脱口而出之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人群里面,周围满满当当围着的全是寺内的其他人。
他脸上的表情一僵,赶紧跑到柳原月的身后,像是害羞的小朋友一般,扯着女生的衣角,大声解释道:“都是月姐姐教我的啦!”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柳原月的身上。她平静地眨了眨眼,莫名有一种变成了挡箭牌的感觉。
但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确是她纵容的结果,柳原月将男孩从身后牵出来,与他一起慢慢走到延识的面前,朝后者问道:“是钥匙吗?”
听完这么多人的言论,从那些真真假假的话语中,她只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一个是贵子阿姨口中的、让恒学与延识都十分在意的“钥匙”,另一个是秋山彩乃与西田晴树对话时的某样“东西”。
而秋山彩乃几人是在永善大师死亡的那日才来到寺院,与延识三人应当不会有更多牵扯,那么延识想要从永善大师那里获得的,大概率就是所谓的“钥匙”。
观察了延识这么久,柳原月对他的了解程度已经足够,从他的表情变化可以读出所有答案。
不等对方给出答案,她点头道:“果然是钥匙啊。”
再联想起之前恒学的话,她又问道:“菩提寺中有宝藏传说,与这把钥匙有关,而钥匙由永善大师掌管,所以你们才甘愿弑师也要得到它?”
柯南跟在她的身边,也不再担心会暴露自己,及时补充道:“但是延业大师已经当上住持了,贵子阿姨还是听到延识大师和延空大师在因为钥匙吵架。”
柳原月接上他的话:“永善大师是被害的,倘若钥匙被他随身携带,那么你们应当早就被发现了,更不可能拖到今日。也就是说,那把钥匙被藏在了某个地方,而你们即便当上了住持,当上了执事,在这么个小寺院里翻了十四年,也没能找出这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