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校医院的三楼——当然, 以这栋楼此刻的倾斜水平,垂直高度应该不到十米了。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两个安安静静睡在病床上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她又不可能把两个男孩一起抱下去,左右为难之际,星野纱织出现在了楼外。
有限的时间内,她只能选择用绳索把两个孩子从窗户送到了星野纱织的手上。
比较糟糕的是, 她还没来得及下去,楼底的炸弹就被引爆了,她也因为冲击力而砸到了一堆她不认识的大型医用设备上,险些把她撞晕过去。
头好痛,手臂也痛, 后背更痛。
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柳原月伸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 都是血迹。
整栋楼晃得她站也站不起来, 正上方的天花板摇摇欲坠,她借着微薄的月光盯了一会,感觉到一阵头晕,索性放弃了关注它会不会掉下来。
希望星野纱织有点良心,知道去找人来救她。
如果真的是一场游戏的话,好像这种为了救人而献出生命的结局会比以前那些乱来的举动都要有意义得多,但关键是——
她不想死了。
柳原月的右手捂住眼睛,急促地呼吸了几下, 努力让身体得以重新控制。
警方的人手就那么几个,等他们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想要离开这里活下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得靠她自救。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认命地睁开眼,在从那个稍微矮了一点的窗户跳下去和冒着被二次震动的石块压在楼梯间的风险之中艰难地抉择了一会,决定去把那条滚进床底的绳索捡回来,至少能给个缓冲。
但在此之前,她得先想办法站起来。
“柳原……”
模模糊糊的声音似乎从哪里响起,但她所处的空间不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声音的来源也很难轻易辨清,一度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头被砸到了导致的幻听。
“柳原——”
但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不是从窗户的位置,而是从——那扇扭曲的门外。
“柳原!”
再一次听到的时候,柳原月终于辨别出来了来人,她惊讶地看向房门的方向,问了一声:“工藤君?”
她试着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轻,大概是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了,说起话来都有些吃力,还引起了几声咳嗽。
不过这样的音量足够被外面的人捕捉,他朝里面喊道:“等我。”
然后那扇明显无法被轻易打开的门因为外力的撞击而变得更加扭曲,却也的确逐渐出现了一道足以成年人经过的缝隙。
黑衣少年从中闪身而来。
房里的灯在出事的时候直接炸开了,她周身黑漆漆的,顶多有一点支撑能见度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但当门被打开后就不同了,外面走廊上仿佛还亮着灯,光伴随着少年的身形涌入屋内。
柳原月靠坐在墙角,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工藤新一也应该看不清她的位置,但他就是笔直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想喊他,但开口又是一阵咳嗽:“咳咳……”
“别怕,柳原。”
他似乎听出来了她的意图,很有耐心地安抚着她。
于是柳原月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渡边嘉浩的话,那些近乎诅咒的语句在这个时刻都被她赋予了另一重解释。
——“主无法听到您的祈盼,主不会为您实现心愿。”
——“祂将降临尘世,祂将扶危渡厄,但祂只会爱属于祂的信徒。”
她在心里想着:但有的人,他就是谁都会爱啊。
工藤新一很快从满地的狼藉中穿过,来到了她的身边,他蹲下身,先观察了一遍她没有被什么石块重物压住身体,才关心道:“哪里受伤了吗,可以动吗?”
“可以。”
她握住他伸出的手,准备站起来。
但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所有的动作。
第一次炸弹的威力很大,整栋楼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只是由石块堆在一起勉强形成了一个新的稳定的构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那扇门所提供的力发生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剧烈的晃动令局面更糟,不论是窗户还是入口都彻底被掉下来的石块封死,连头顶的那块天花板也最终坠了下来,砸在了少年的脊背上,没有伤到他怀里的女生丝毫。
被少年抱在怀里,她的头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自然能感知到对方身体的所有变化,所以柳原月清楚地听到工藤新一喉间溢出的闷哼,也感受到护在她脑后那只手掌的力道。
幸而她所处的是墙角位置,三角形的结构提供了最安全的庇护所,即便这栋楼都塌了,四周都变作了碎壁断瓦,但他们还算拥有一方狭窄的空间,勉强可以等待救援。
柳原月轻轻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可以松开她了,问道:“工藤君,你怎么过来了?”
工藤新一答道:“我听高木警官说你来校医院了,我很担心。”
她笑了一下,语气不见多少不安,听着比他还轻松:“那怎么不让高木警官找人来?现在你只能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