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有求于人,也深知强者为尊的炎天界,弱者只能遭人白眼,只得好声好气:“在下确有要事求见峰主,还望师兄帮忙通传,就说陵源峰陆……”
“陆师弟,”他名字还没报完,眼前骤然出现一个人影,那身贵气逼人的服饰,一望便知应是地位超凡的殿前弟子。
“峰主有请。”
果然以寰天道君的灵能感知,他一入寰天峰就能知道。
陆续跟在接引的师兄身后,昂首大步朝辰宿殿走去。
守卫弟子惊的魂不附体,呆若木鸡。过了半天回过神,擦着额头冷汗:“他是什么人?!”
耐性稍好的同门在陆续昂首时瞥见了他的侧颜,心中有惊艳,更有惊吓。
“他说他是陵源峰陆……”
陵源峰陆续,乾天宗内大名鼎鼎,无人不晓的漂亮摆设。
带路的师兄将陆续领到辰宿殿前,客气道:“陆师弟请进,峰主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上一次来辰宿殿,秦时带的路,师尊也在,殿内都是熟面孔,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独自前来,又有求于人,和寰天道君的关系也十分微妙,言行举止更为谨慎。
陆续垂首朝寰天道君行礼:“参见峰主。”
寰天支着长腿,大刀金马斜倚在靠背上,本是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听到如此生疏恭敬,宛如陌生人的语气,顿时一怔。
“想通了,来拜本座为师了?”片刻后他挑了挑眉,哼笑道,“不必如此拘谨。本座说过,不会亏待你,像往常那样即可。”
清音依旧恭敬疏离:“弟子今日前来,有一事想求峰主。”
恭顺却疏远的态度令寰天心中蓦地一悸,他压下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不畅快,沉声道:“说来听听。”
陆续将来意告知对方:“弟子想见一见于兴。”
“我当是什么事,”寰天道君漠不经心一笑,“你想去就去。”
他传音唤了殿前随从,又问:“你和他关系不错?”
陆续点头,未答。
殿前弟子得了峰主令,领着人前往寰天峰寒狱。
陆续本以为寰天道君不会轻易应允,甚至提些要求刁难他,没想到这么痛快就答应。
他跟着领路弟子穿过一条因为树木过于繁茂,阳光透不过来,寒烟氤氲,潮湿阴冷的石道,来到一座阵法层叠,防卫森严的石楼。
沿着长满青苔,阴暗湿冷的石阶往下走了两层,领路修士停在一道设有严密阵法的石门前。
领路修士对陆续的态度很是客气,俨然将他当成贵客:“那名弟子就关押在里面,陆师弟请自便。”
陆续抬手说了声“多谢”,举步踏入石门内的走道。
寒狱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潮湿发霉的阴冷气味。
厚重的石墙上有暗红色的阵纹缓缓流淌,一股无形的威压彷如千年寒潭的冻水,无孔不入地渗入四肢百骸,冷得人心惊肉跳。
走道两边由石墙隔出一间间牢房,大多是空的。斑驳石壁上到处是大片黑褐色痕迹,像是经年沉积的残血。
其中一间牢房内,蜷曲着一道黑色人影。
人影瑟瑟蜷缩在角落处,全身都透着孤苦。
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头,在看清陆续时,茫然无措的双眼瞬间闪出亮光,紧跟着,滑出几滴感激涕零的泪。
于兴原本脸圆微胖,长的一副喜庆模样。
然而此刻他颧骨微微凹陷,眉头在绝望的灰败愁容上缠出解不开的死结。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牢门口,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发出呜呜的哽咽。
陆续叹了口气。他本打算厉言正色质问对方,是否修魔,是否利用了他,此刻却一眼心软。
“说吧,”他温声叹道,“怎么回事。”
于兴呜咽着抽泣了两下,沙哑的声音发着抖:“大,大哥,我……我不知道啊。”
“谁是你大哥。”陆续哑然失笑,“别害怕,慢慢说。”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于兴用脏污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断断续续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三天前,峰主一声令下,要搜查门下弟子的私物。
于兴只当是例行检查,本没当回事。
谁知,两位负责搜查的师兄,从他的书架上,搜出一本魔门功法。
他当时就懵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书架上混入了这么一本书。
可惜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陆续皱眉:“你的意思是,有人趁你没注意,在你书堆里放入一本魔门功法,栽赃陷害?”
于兴点头。
他不是爱看书的人。很多书放在架子上,只当房间里的点缀,什么时候多了一本,少了一本,自己都搞不清楚。
“你是不是得罪过哪个同门?他有意报复?”
于兴摇头:“我,我没印象。”
他不觉得自己和谁结了仇。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谁……他也不知道啊。
陆续仔细审视他一眼,声音加重了几分:“那晚你被李意追杀,是真的不明缘由,还是,隐瞒了什么?”
“李师兄修为高,压根不屑和我们这种人来往。我来寰天峰这么些年,也没多少机会和那些境界高深的师兄们说上话。”
于兴再次抽泣:“那日我一个人在树林里练剑,他突然就要提剑杀我,我打不过,只能跑。幸好遇上大哥救了我一命,否则我定然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