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还比较好,家里的女人们会去野地里挖野菜,或者摘榆树钱和柳树叶,吃起来又鲜又甜。到了冬天,日子就难熬了。饿得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啃黄泥饼,对,就是用地里的黄泥摊薄了晒成饼,然后把腰带勒得再紧一点,多喝一点水。”】
【“那个时候的穷人啊,真的吃不上饭啊,哪里像你们现在,肉排酸了就不吃扔掉。哼!铺张浪费!”】
【“后来,军队来了,是他们将国王和资本家吊死在路灯上,是他们告诉我们,农民和工人从不卑微。”爷爷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喃喃道:“我们身上的枷锁失去了,我们也可以抬头挺胸的活着了。”】
这简直大逆不道!费尼亚看着那句【将国王和资本家吊死在路灯上】的话,这对于生活在俄罗斯、习惯了忍耐痛苦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而言,是过去想都没有想过的,但是当看到这句话,当想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身体微微发抖。
这不是恐惧,而是亢奋!
狂徒,狂徒,如此桀骜不驯的灵魂,当得起一个“狂”!
第73章
费尼亚明白了。
他明白了谢皎和另一个费奥多尔的追求, 他明白了何所谓的人类解放。
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来说,就是......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他讨厌着异能力,除了异能力的存在给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带来太多的畸形与罪恶, 还有就是异能力的存在代表着“不公平”。
一个善良的好人, 有了异能力, 就会从善变恶。
一个恶棍,有了异能力,他就可以得到重用,甚至可以杀人放火而不受到法律约束。
异能力, 可以让人迅速从底层直接跨越阶层, 而不需要考虑异能力者的品性。
这真的是很恶心的现实。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丝毫不怀疑谢皎是一个有异能力的异能力者, 因为她如果有异能力,不说她可以凭着异能力进入港口黑手党或者政府机关, 至少, 她完全可以凭借异能力特招进入大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痛苦的做着数学题愁眉苦脸的估算着高考分数。
至于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谢皎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异能力......费尼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打消了。瞧瞧她在日本认识的人, 除了出版社的编辑和员工, 从最熟的太宰治到网上聊天的涩泽龙彦,哪一个不是异能力者?
她在发现周围人都是异能力者之后怎么可能不研究自己是不是异能力者?
对于异能力这个存在压根不知道, 也丝毫没有发现周围人不少都是异能力者的谢皎注意力依旧在电脑上。
【“现在的生活真好哇,一天工作8小时,每天可以吃的饱穿的暖, 还能让你去学绘画。你还不知足!”】
【此时此刻, 那些爷爷说了太多太多次的, 让我早已经听腻了甚至反感的话语,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开始迷茫了。】
谢皎一边写着现在的内容, 一边时不时地摸出大纲修修改改,她笔下的“我”的形象与性格就越来越丰满,越来越接近真实——“我”,一个在单纯的环境下长大的高三学生,人生12年都是在学校读书上学度过的,所以“我”会有虚荣心,会意志力不坚定,会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也会有一点花花肠子,但是,在本质上,“我”也是有老家世界养出来的良好品德的,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
所以在一次次窥到光鲜亮丽之下的黑暗肮脏后,“我”意识到,之前自己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表象而非真实的本质,“我”想真正的认识这个世界,就必须要走出现在的舒适圈。
于是,“我”勇敢的踏出了那一步,选择成为了一名记者。
是的,记者,就像谢皎崇拜的前辈安德烈.弗尔切克一样,成为了报道世界真实一面的记者。
也正是因为成为了记者,“我”就可以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处黑暗。
“世人称赞托马斯.杰斐逊提出的人人生而平等。”谢皎喃喃的说着,指尖抚摸着电脑的屏幕,又滑到了一摞反复修改的大纲:“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在资本主义世界,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有资格可以被称之为人的。”
“在资本的世界,底层的人,就是流水线的螺丝钉,是器官移植的器官提供者,是发泄欲望的玩具。”
“却唯独不是人。”
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墨色的眼睛里,少有的,折射不出任何光。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呀。
我有生之年,还能否再一次见到那一抹红?
起身,从冰箱里取出前两天买的蓝莓,洗了三分之一之后,端了回来,和费尼亚你一颗我一颗的吃了起来。
猫猫很多水果都不能吃,橘子神马的更是碰都不能碰的。所以,谢皎买水果的时候,都是尽量买那种自己可以吃而且猫也可以吃的,蓝莓就是其中一种。
——猫能吃,但是谢皎吃不下去心里膈应的水果,自然就是榴莲。
后面的内容,谢皎都想好了。成为记者的“我”,会看到镜中世界的富裕奢华是建立在其他国家的战火与剥削,当“我”看到大屠杀,看到“自由”的人民为了“解放”去屠杀异族异信仰的儿童,当“我”听到我采访的政客一脸温情与感动的说出[“这里的人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但是他们很开心,因为,他们虽然失去了家园和生命,但是他们获得了自由”],“我”再看着手里的钱,上面印着的每一个符号在“我”的视线里都化为密密麻麻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