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耳坠的掌心处似凝结出冰,快速蔓延至整个手掌,继而风雪席卷全身。
她抖着手放好耳坠,呆呆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温水。
额头开始发胀,她无力地坐在绣墩上,双手撑头。
是卫湛绑架了俞夫人,青岑是帮手。
可卫湛为何要囚禁俞夫人?俞夫人现在何处?
“接生,稳婆,闵氏,尹轩,季懿行。”
她喃喃自语,梳理着头绪。
季懿行是尹轩骨肉的事在高门之中已不是秘密,即便不是卫湛亲口所讲,但从各处听来的风声都是一致的,当年是俞夫人抱走了刚出生的季懿行,与季家新出生的婴儿掉了包。
就算事情属实,与卫湛何干?完全威胁不到他辅佐的新帝,作何绑架俞夫人?除非......
除非季懿行是先帝的亲生子!
瞳孔狠狠放大,却被一缕光照射再次缩小。
要询问卫九吗?他会讲实话吗?
他口口声声与卫湛是一个人,又怎会讲实话!
可这些与自己有关吗?即便季懿行是皇子又如何?沈陌玉才是皇家正统的继承人。
唯一与自己有关的,是俞夫人的失踪案,是自己苦苦打听却近在咫尺的真相,是卫湛对她的隐瞒不透露。
宁雪滢趴在桌上陷入混乱,只盼自己是在胡思乱想。
所有的谜底,都要等她与卫湛当面对质才行。
怀揣着复杂心绪熬到傍晚,她叫来秋荷,一同为卫九施针。
卫九还是怕针,却不想在宁雪滢面前暴露弱点,咬着牙硬挺。
宁雪滢没有透露耳坠的事,面无表情下针、拔针,之后拿起药碗,强行塞入卫九口中。
卫九被呛到,但没有恼意。
喝完药,卫九盯着女子忙碌的背影问道:“你何时回来?”
“很快。”
“真的?”
“嗯。”
有事盘桓心头,宁雪滢已淡了与爹娘团聚的急切心情,只想早点向卫湛询问清楚。
也许他有苦衷。
自己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但父亲好不容易有了与妻女团聚的机会,自己也不好临时改变计划。
金陵是要回的,但离开前,她要与卫湛说开。
子夜过后,卫湛大抵会醒来,并不会耽误天明后的行程。
被完全忽略的卫九坐起身,用帕子擦了擦嘴上的药汁,丢在一边,快步走到宁雪滢身后,双手穿过她的腰肢将人自后抱住。
握药罐的手一松,宁雪滢转过身推他,“我没心情,你别胡闹。”
“跟我,你何时有过心情?好好看看我行吗?”卫九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极为突兀地出现在这张美如冠玉的脸上,可与他古怪的性子又很是相符。
被握住腰肢动弹不得,宁雪滢偏头看向一旁,以冷漠拒绝着他的靠近。
然而,当子夜中段到来时,卫湛再一次没有醒来!
看着卫九含笑的眼,宁雪滢心凉一截,“怎么还是你?”
“我明日想送你。”
因他此刻有强烈的欲望,所以抑制住了卫湛的苏醒吗?
宁雪滢绷紧的嘴角和下颔,蓄着愠意,用赋予卫湛的信任压制着,当信任不在,她或许真的会闭心锁情,远离一个对她不真诚的男子。
卫湛,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希望再见面,你会对我坦诚你的苦衷。
看着女子淡漠的脸,卫九犹豫着附身,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我会比卫湛对你更好。”
“是吗?”
“是。”
“我记下了。”
宁雪滢不自觉地笑了声,待她询问完卫湛,再来询问卫九,若他们口径一致,确有苦衷,那就翻篇。她不是褊急的人,有隐情的事都好商量。
当被卫九抬起下巴时,不知是出于对卫湛的报复还是怎样的心理,她闭眼接受了这个吻,没有之前那样的排斥,只是身体微微颤动,不适应他的触碰。
卫九受宠若惊,捧起她的脸,用力地吸吮,故意发出吱吱声。
他撬开她的唇,勾住她的舌,无师自通地深陷、沉沦。
她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
被吻得气息凌乱,宁雪滢想要逃离,可一想到卫湛的欺骗,又紧紧攥住裙摆,任卫九的贪婪蔓延开来。
卫九将她抵在妆台边,透过铜镜观察着两人交颈亲昵的模样,心情大悦。
他揉搓着女子背后的衣衫,故意弄出褶皱,以显示他对她的占有。
“雪滢。”他附在她耳边呢喃,嘴角浮现浅浅笑痕,吞咽着她的口津,不懂女子为何突然这般乖顺,乖顺的让他发狂。
吻,不足以满足他想要亲近她的心。
他抱起她放在妆台上,试探着拨弄她的衣襟。
宁雪滢忍着这股子陌生的感觉别开脸,默许了他的试探。
卫九欣喜若狂,如同毛头小子,双手左右扯动。
入目皙白一片。
随着女子一声惊呼,铜镜中映出曼妙优美的肩颈和背脊。
卫九贴上她的肩,一下下浅啄,很怕她会突然排斥拒绝,熄灭他高涨的火焰。
如玉的肌肤滑腻柔润,流连其上,激发出了卫九潜藏的野性。
他又剥了一截,抬眼看向女子的脸,在确认她没有反感后,舐了一下。
宁雪滢倒吸口凉气,呼吸断断续续,不知抓起个什么,砸了过去。
卫九下意识躲开,只见镜中女子的小衣滑至腰上。
知道自己急切了,他上前为她拢好衣襟,附身抱住,不停哄着:“好了别气,我不这样就是了。”
宁雪滢推开他,低头整理衣裙,随后跳下妆台越过他,“我累了。”
卫九知道要见好就收,他没有跟过去,望着宁雪滢落下帷幔。
悸动犹在,他碰碰自己的唇,不可抑制地笑开。
床帐中,宁雪滢用手背擦了擦唇,深知自己任性冲动了,可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身边的人欺骗,而卫湛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接受了卫九。
互相抵消了。
夜黑风高,诏狱内传出凄惨大叫。
不知是哪个牢房内的囚犯惹怒了狱卒,正在被拳打脚踢。
季懿行麻木地靠坐在墙边,直到秦菱走到他面前。
“沈陌玉让你来暗中杀我?”
秦菱隔着牢柱蹲下来,“敢直呼陛下名字,十个头都不够你砍的。”
季懿行抓起一把稻草丢出牢房,“不是来杀我的,就快滚。小爷懒得看你。”
“懒得看我也得看。”
嗅出一丝意味深长,季懿行转眸,“何意?”
“你的提议,我同意了。”秦菱故意从衣袖中露出一把钥匙,勾唇看着他。
季懿行登时来了劲头儿,抓住牢柱眯眼道:“你要救我出去?”
“前提是,帮我杀了卫湛。”不等季懿行回答,秦菱继续道,“明早卫湛的妻子将会启程南下回金陵探亲,咱们伺机抓住她,引卫湛单独现身。”
“宁雪滢?”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季懿行默然,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驱策他一个死囚做事,原因只会有一个,他被卫湛踢出了权臣之列,在御前争不到宠,地位岌岌可危,加上曾经仗着先帝横行霸道,得罪了一众臣子,已无立足之地,亦或是情况更糟,即将招到杀身之祸。
抱着试探的心理,季懿行问道:“你要同我一起离开?”
“嗯。”
那就对了,这无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季懿反而冷静下来,“与我合作,总要拿出些诚意。”
“救你出去,还不够诚意?”
“总要说出你恨卫湛的原因?”
秦菱让自己沉住气,“我替先帝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被卫湛抓了把柄。新帝御极后,与卫湛一同针对我,我再留下,恐性命不保。诚意足够了吗?”
季懿行邪笑,“足够恨他就行。”
然而,秦菱也笑了,“不,我的诚意还不够。”
说着,他打开牢狱的门,来到季懿行跟前,“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前些日子我在执行一桩任务时,错抓一名婢女,没多久,婢女的主子前来救人,让我识出了身份。你猜那人是谁?”
借着秦菱的力道,季懿行站起身,又接过他递来的飞鱼服,“谁?”
“杜絮。”
穿衣的动作一顿,季懿行扯扯嘴角,“不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