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生前就喝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桂枝汤,都是她亲手熬的,药渣她最是清楚。
等明日找个时间,去问问邻村的许半仙,陆时砚的病这段时间都是他看顾的。
打定了主意,陈熙这才拍了拍手起身离开。
月亮已经挂在了头顶,陈熙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走出院子,关大门时她还犹豫了下要不要栓门。
陆时砚病这么重,村里倒是不会有什么歹人,就怕夜里山上有什么动物跑下来,她最后还是用了个巧劲从外面把门替他栓上了——大不了她明日来的时候翻墙就是。
做完这些,她这才揣上手,披着月色往家走。
回到家她也没敢惊醒任何人,还是翻窗子进的屋。
躺到床上的时候,陈熙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病,摸了摸额头,居然已经不烫了。
许是老天爷看她今日救了人行了好事,也让她顺利了些。
这般想着,陈熙美滋滋闭上眼睡觉。
忙活了大半夜,陈熙这会儿已经很累了,快睡着时,她迷迷糊糊跟自己说,她得赶在天不亮就起来一趟去陆家看看。
好不容易废了这么大劲又是喂参汤又是喂糊糊,可别死了。
没等她思量出来陆时砚怎么就落到了这副田地,她就已经累得睡着了。
月色清朗,静静笼着坪山村。
村西头,昏睡中的陆时砚蓦然惊醒。
见自己居然躺在了床上,很是吃惊。
紧接着口中香甜的滋味,让他眉头登时紧拧。
他这是死了?
这般想着摸了摸自己额头,温热的,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是躺在自己家里,这才确定他没死。
撑着床坐起来后,没等他缓神,就猛地抬头看向床前在月色中冒着热气的罐子。
罐子架在炉子上。
炉子里明显有余火。
他记得很清楚,炉子和罐子都在廊下放着。
有人在他昏倒时,来过他家。
他眸色立马警惕,四下看了看,就在床头的案几上,看到了几块山药红枣糕。
黑暗中,陆时砚眉心缓缓蹙起。
第5章 噩耗
山药红枣糕?
是林琅来过?
陆时砚神色放松些许,拿了一块山药红枣糕轻轻咬了一口。
确实跟之前林琅给他拿的山药红枣糕味道很像。
他未婚妻十八娘在做糕点生意,林琅为了感谢他借书与他,给他送过许多次十八娘亲手做的点心,这山药红枣糕是十八娘的招牌点心,也是林琅送他次数最多的点心。
如今这村子,除了林琅,也没人会再来看他。
点心香甜得很,但因着已经凉透,吃着有些费力,也许是他病的娇气起来,咬了一口久久没能咽下,他挪到炉子旁,从罐子里倒了碗温水,就着温水吃了一块山药红枣糕,饥饿感减轻些许,他又喝了半碗热水后,身上有了热乎气后,这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浑身乏力的陆时砚,躺回去没多会儿,便又沉沉入睡。
临睡前他想着,若明日能走得了路,便去跟林琅道个谢。
若非他挂心着,他现在怕是连尸身都凉了。
这是个救命之恩。
许是因着有人记挂,陆时砚再睡着,便安稳许多。
但陈熙这一夜却睡得很不踏实。
无他,她怕陆时砚熬不过去,死了。
鸡鸣三声,她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本想先去看看陆时砚,但转念一想陆家如今的情形,她还是穿好衣服往厨房走——做个早饭好了,等会儿揣着早饭过去。
总不能揣着米面去陆家开火,忒不成样子,也容易被陆时砚发现。
他那性子,若是发现她在他家给他开火做饭,真能当场气挂了。
先偷偷摸摸,等他命保住了再说。
“小熙?”
东间传来母亲的唤声。
“哎,”陈熙应了一声:“我上茅房,娘你继续睡,天儿还早呢。”
陈母这才放心:“看着路啊。”
陈熙一边往外走一边应声:“哎,知道啦。”
她确实先去了一趟茅房,不过出来后没回屋,而是洗了手便钻进了厨房。
陈家虽不富裕,但日常口粮还是有的。
陈熙煮了白米粥,看见罐子里鸡蛋还多,便又煮了几个鸡蛋。
陈家四口人,陈熙煮了六个鸡蛋。
其中两个是个陆时砚的。
不是她自作主张,动用陈家的物资,她现在是在救陈家全家,莫说是两个鸡蛋,就是一筐鸡蛋也使得。
陆时砚的情况其实吃鸡蛋羹或者冲鸡蛋汤最好,不过太麻烦了,她不好带,万一陆时砚发现了,她既不好藏,也不好跑。
保险起见,就送俩煮鸡蛋,再带两个包子好了。
包子是前两日陈母蒸的野菜包子,直接放锅上馏就成,馏好后,陈熙先吃了一个。
野菜鸡蛋,味道还挺鲜。
正吃着,陈母就进来了,原本是担心闺女怎么不好好休息,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贵女蹲在灶前啃包子,登时就乐了:“饿了?”
陈熙:“……嗯。”
陈母马上过来道:“娘来做饭,你去睡吧,还早呢。”
陈熙马上摇头:“我不困了,昨儿白日里睡多了,娘去歇着,今儿不还要收田里的菜么,等做好了,我喊你们吃饭。”
陈母拗不过她,一边心疼,一边又暖心地被她一路推着回了屋里继续躺着。
粥熬好后,陈熙便灭了明火。
未免鸡蛋凉得快,从锅里捞出来后,她直接用芦苇叶子抱起来揣进怀里,一点儿没见凉水。
然后又包了两个包子。
临走,又从罐子里拿了几个生鸡蛋,揣好了,这才轻手轻脚出门。
不要补品,那她就想办法偷偷摸摸换成日用品送过去。
坪山村大部分人家都还在睡梦中,但也有几家是亮了灯的。
比如女主十八娘家,这么早,肯定是早起做糕点去城里摆摊卖。还有林家,早起定然是男主林琅准备上学堂。
远远地看着灯光她就躲着两家走了——能离男女主有多远,就多远!
到了陆家,大门紧闭,她能使巧劲把门从里面栓上,却没法办法从外面打开,便轻手轻脚绕到屋后。
未免昨天爬墙头被当场撞见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先是站在墙根听了一会儿,确实没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动静地爬墙。
等她小心翼翼从墙头滑进院子里,落地时发出咚一声响,虽然动静不大,但她还是立马屏住呼吸抬头朝堂屋门口看去。
没听到里面有人出来,陈熙这才揉着屁股松了口气。
堂屋似乎还是她夜里离开时的样子,她放轻脚步轻轻推开门,陆时砚还在睡着。
刚刚还在庆幸没被发现的陈熙,立马又紧张起来,一点儿动静没听到,别不是死了吧?
这般想着,她赶忙走到床边。
有呼吸,还活着。
陈熙拍了拍胸口,真是吓死她了。
不过瞧陆时砚脸色,比昨天好了些,虽然还是惨白没甚血色,但至少没了昨日那明晃晃的青黑色。
确定了人没事,她也没敢多待。
这会儿天都灰蒙蒙了,陆时砚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再者,等天亮了,村里人起来劳作,被撞见了,她不好解释。
本想找个能保温的东西把鸡蛋和包子放进去,打量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她一咬牙,直接把包好的包子和鸡蛋塞进了陆时砚被窝——有被褥捂着,能多保会儿温。
又把那几个生鸡蛋放在屋里的显眼处,陈熙便赶紧走了。
这会儿还早,还没什么人出门,她没爬墙,而是走的大门——万一正被撞见,走大门比爬墙更好解释一些。
啪一声,木栓落槽的声响,陈熙推了推门,见栓上了,这才低着头,快步离开。
屋里,正睡熟的陆时砚,听到关门声,直接睁开了眼。
有人关门?
他觉得有些奇怪。
大早上,不该是敲门么?
怎么是关门声落栓声?
他听错了?
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胳膊碰到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被窝里,陆时砚脸色一变,直接掀开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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