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样子落在李山和明月眼里,就是出了大事了,两人都没敢开口。
所以暖房里,安静极了。
因为注意力都在种着的菌子上,三人也都没注意到陆时砚在院门口。
这也导致,林琅一出声,他们就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熙没瞧出特别明显的问题,正在尝试着抓手里混合着木屑草木灰的土,刚有所怀疑,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林琅的声音。
嗯?
她眉心动了动。
除了林琅,她怎么好像还听到了陆时砚的声音?
林琅刚刚喊得是陆兄吧?
陆时砚过来了?
她直起身,朝外头看了一眼。
外头朝里面看看不清楚,但从用油纸封的窗子朝外看却是看得很清楚。
陆时砚确实在门口。
陈熙没有松手里的土,直接出去。
明月赶忙过来帮忙掀帘子。
陆时砚正犹豫要不要等会儿再过来,或者干脆在家里等着,陈熙回来总归还要回去的,回去就得从他家门口过,到时候当做偶遇,其实也是一样的。
但刚起了个年头,帘子就被掀起来。
看到陈熙,陆时砚登时就把刚刚那个在家里等的念头灭了个干干净净。
他还是想第一时间就看到她。
也不做什么,看一眼也好。
林琅也走到了门口,但陈熙第一眼看到的是陆时砚。
“你怎么来了?”见他正看着自己,陈熙笑了。
陆时砚嘴角也轻轻弯了弯:“刚刚听说你回来了,这个时辰,怕你是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陈熙点了点头:“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看看家里种的菌子。”
话落,她示意道:“一直站门口做什么,进来罢。”
等陆时砚身形动了,陈熙这才注意到林琅,便也对林琅道:“林哥儿也请进。”
林琅看了看陈熙又看了看陆时砚,深刻体会到了十八娘跟他说的,这两人,很怪。
而且是非常奇怪的那种。
若不是他清楚得知道两人的关系,他都要以为这两人郎情妾意。
当然,他不是要诋毁谁,是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我正好有东西要你带给十八娘,”林琅把所有的怪异都压下去,笑得非常绅士且礼貌:“怕你事忙走了,就赶紧过来了。”
陈熙手里喊抓着那把土,闻言笑了:“行啊。”
话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直接落到自己手里的土上。
她又抓了抓,看到指缝里渗出的水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沉着脸对两人道:“你们先等一下。”
话落,她就再次进了屋。
陆时砚和林琅不明所以,林琅其实还好,没想太多,陆时砚却立马蹙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瞧着刚刚,好像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他也没顾上那么多,直接问道:“陈熙,没事吧?”
陈熙已经换了个地方,又抓了一把土,听到陆时砚的追问,大声回了他一句:“没事!”
新抓的土,使劲攥了攥,果然还有水渗出。
李山和明月都紧张极了,两人直勾勾盯着陈熙。
就见她抓一把土,扔掉,再抓一把土,魔怔了一样,可把李山和明月紧张得不行。
明月担心得很,就在她忍不住要询问时,就见陈熙突然笑了一下,一脸开心地对他们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不打紧的。”
李山本就焦心不已也自责不已,听到陈熙这么说,忙上前问道:“到底哪里出了错?”
陈熙摊开手里的土给他看:“水浇太多了,而且屋里又封的太严实,湿度太大,水汽一直出不去,菌子就不好好长……不算啥大事,这几日别浇水了,窗子和门先开开散散水汽,这里……扎点空排排水……就这样子,过几日应该就能长出来了。”
李山听完,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陈熙说了这样能成,肯定就不会有错,他都快担心死了,生怕自己没做好,闯出大祸来,让陈熙损失惨重。
“我来就行,”李山接过活:“你去洗洗手吧,我来弄就行,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再出错的。”
陈熙则是没太把这事当什么错,她一边洗手一边笑着道:“刚开始摸索,哪能事事顺利,本也不怨你,我也是边做边学,以后多注意就行,真不用太自责,你这样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实话实说,这个暖房,李山确实付出了不少心血,尽心尽力一点儿都不夸张,虽然是她花钱雇他做这些,但这么尽心负责,陈熙真的挺感激他的。
“里头闷,”李山笑了笑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暖房里确实闷得很,陈熙又穿得厚,待了这么久,出了不少汗不说,脸也有点烧了,便没跟他客气,直接带着明月出了暖房。
一出来,就听到陆时砚问:“事情解决了?”
陈熙眉心动了动,朝他看过去。
片刻后,点头:“嗯,解决了。”
陆时砚:“那就好。”
瞧他这般,陈熙心头轻轻动了动,但很快她就把视线转向林琅:“你让我给十八娘送什么啊,我这就拿着吧,等下我就得回去了。”
林琅还没说什么,陆时砚便道:“这就回去了?”
陈熙视线落到他脸上:“是,铺子里忙,离不开人,原本以为要费些时候,好在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时辰还早,既然都解决了,还是早些回去好,怕铺子里忙不开。”
快过年了,铺子里确实不是一般的忙。
陆时砚也清楚,他并不是要表达什么,只是刚刚乍一听陈熙说着就要走,一时间没注意,本能脱口而出。
“也是,”陆时砚道:“不好耽搁,天还没黑,早些回,能在天黑前进城。”
林琅取出一封信递给陈熙。
陈熙丝毫没有怀疑林琅递过来的信会有问题,收起来后,便得准备回去了。
人要准备走了,林琅也把‘东西’拿了过来,就不好再继续待了,便主动道:“那就多谢了,我便不打扰了。”
陈熙也没挽留。
林琅一走,陆时砚倒也不好再停留——因为太明显了。
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现在就走?还是等会儿?”
情况不严重,李山很快就弄好了,正好出来。
陈熙看了一眼:“这就走。”
李山也知道陈熙最近忙得很,事情解决了自然要赶紧送陈熙回去。
闻言,他就去套马车。
陆时砚点头:“正好我要回家,顺路送送你。”
林琅听到陆时砚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家走了,远远地听到这句,更是没有回头。
陈熙也没拒绝。
但从陈家到村口,两人也没说太多。
陆时砚就问了几句店里忙不忙,让她也多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陈熙一一应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
陆时砚看着他,眸色温和:“笑什么?”
陈熙:“没想到,还有反过来的一天。”
陆时砚一下就听懂了,也笑了。
以前是陈熙耳提面命叮嘱他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他想说,他早就想这么说,只是一直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从陈家到村口,距离不算远,很快便到了。
陈熙看了眼他家门,道:“你到家了,别送了,回去吧,等会儿该起风了。”
陆时砚突然就有股说不出的冲动和怅惘。
他看着她,好片刻才点头:“路上注意。”
陈熙笑着点头:“嗯,我都有经验了,而且李山大哥现在也是赶路的一把好手,马车驾得很稳。”
陆时砚示意她上车。
陈熙顿了顿,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上车……
“陈熙!”
陆时砚突然开口。
陈熙从车窗朝他看:“嗯?”
“你过年不回来了?”
陈熙沉吟片刻:“基本上不会回来了,年后吧,年后没那么忙了,会回来看看,院子里还种着菌子呢。”
虽然早有预料,哪怕今天的相见都是意料之外,但听到她亲口这么说,陆时砚还是有点点失落。
但也就一瞬,很快他就调整好心绪,笑着对陈熙道:“那就提前祝你新春嘉年,喜乐康健。”
已经开始西斜的日头没正午那么烈了,但依然璀璨,陆时砚正好迎着光。
阳光落在他脸上,明亮和煦,越发沉得微微笑着的陆时砚,芝兰玉树,温润清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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