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辉想到那个导致女孩怀孕的人。
“退学了,”赵大根喝了口茶,“他家里人给退的学,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为了遮羞和那姑娘的名声,你们桂花婶没有去派出所报案,我猜想她卖了房子后,应该是追着那男的一家去外地了。”
“意思是,男的退了学后,一家人就离开了我们市区,桂花婶子多半追过去了是吗?”
叶归冬琢磨着。
“对,”陈翠芳点头,“那姑娘就是她的命,这命都没了,你们觉得她会卖了房子只为离开这个伤心地吗?”
“我们之前还担心她做傻事,但没听到有什么命案发生,我想她就是想跟着那个男的,或许看见她,就能让那个男的想起那个姑娘。”
这是赵大根的猜想。
“没想到她又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陈翠芳有些遗憾,“当时看她也不愿意说自己住哪里,我只能让她得空来家里坐坐叙叙旧,这都多久了,也没见人来。”
“那,”叶归冬捏了捏赵礼辉的手,“那桂花婶子的前夫没回来过吗?”
“没回来,”赵大根更不满意了,骂了赵大军两句,“还是亲爹呢!我发的加急电报过去,结果第二天回过来,说什么他爹年纪大了,离不开人,他现在有了新的家庭,也不好走,反正都是些推辞话。”
“悲哀啊,”陈翠芳摇头,“这要是婚前能见见面,不合适就直接拒了,也不会害了桂花。”
睡觉时叶归冬想起那天看到的江桂花,“瞧着挺憔悴的,而且还那么瘦,可见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是肯定的,”赵礼辉点头,“也难怪她见不得未婚走在路上亲热的人,不过我们说结婚了,她听完后,脸色瞧着也好看了很多。”
“是啊,”叶归冬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巴,“难怪娘说她是个可怜人。”
前一天晚上刚提起江桂花,第二天赵礼辉在食堂干饭的时候,就听人提起她了。
“得亏她好心相告啊,”这人一脸庆幸,“要不是她,我妹妹就和那种人渣相看成了!”
原来他妹妹最近在和人相看,本来都快成了,昨天傍晚家里忽然来了一个老婶子,然后跟他们说自己的女儿就是被那人害得自杀的。
他们当然跟媒人打了招呼,这事儿不谈了。
赵礼辉喝了口汤,看来这些年江桂花一直跟着那家人,那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样也挺好。
“今儿又是白菜,”安常康打了饭坐在他对面。
“听说采购部的出去采购了两大车白菜呢,大部分做成泡菜,一部分做成咸菜,还有一部分就喂给咱们吃呗。”
黄追岳戳了戳那软烂得吃不出白菜味的白菜,“就不能煮得稍微嫩一点啊?”
“都吃了这多年了,还不知道这食堂的路子啊?哪一年的白菜不是这么煮的?”
容师傅啪地放下碗筷,虽然难吃,还是吃干净了,不能浪费粮食。
他刚走,就有人在赵礼辉身旁坐下了。
赵礼辉侧头一看,“陈同志,好久不见了,你去了会计部以后,不是都在一食堂那边吃吗?”
“偶尔也来这边吃,”陈万生笑,“还没谢谢你,帮我弟弟指路呢。”
“谢啥,他自己找错地方了,”赵礼辉继续扒饭,“不过怎么这么晚了才到啊?我记得,你们老家就在城外也不远啊。”
“他为了节省钱,走了几个小时才坐的班车。”
陈万生想到弟弟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心疼,晚上孙宝珠厚着脸皮回孙家睡的,他和陈万辰住在安家。
孙记文他们得知陈万生的弟弟来了,并且还请孙宝珠提了那么多蔬果过来,也就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只是也没想请对方到家里吃饭什么的。
就连孙宝珠回家也只是住,不能喝家里的水,吃家里的饭。
“你弟弟多大啊?”
安常康好奇地问道。
“比我小一岁,”陈万生吃着饭。
“那也是不小了,结婚了吗?”
“没有,”陈万生摇头,“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帮我弟弟搭个线。”
“好啊。”
安常康干巴巴地点头。
赵礼辉加快速度吃饭,结果他加快陈万生的速度也快了,余光瞥到这一幕的赵礼辉又慢了下来。
果然,陈万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这个小瘪三。
赵礼辉直接问道,“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安常康还有黄追岳都看了过来。
陈万生一脸不好意思地点头,“是,吃了饭我们再谈?”
“现在不行?”
“现在不是很方便。”
陈万生摇头。
“行吧。”
赵礼辉干完饭后,就和陈万生去外面找了个地儿聊。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现在到会计部还是学徒……”
“你都过去快三个月了,怎么还是学徒?”
赵礼辉打断他的话。
“这不是上个月基本都在医院度过的吗?所以学徒期就推了一个月,下个月就能转正了。”
说起这个陈万生就觉得憋屈,偏偏他的确那个月没怎么来上班,到手的工资也才两块多一点。
“这样啊,”赵礼辉点头,示意他快说什么事,这天怪冷的,他不想和男主一起在外面吹冷风。
陈万生张了几次嘴,最后才低声道,“……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下个月发工资就还给你,我可以打欠条……”
“等等,”赵礼辉打住他的话,表情有些怪异地看向他,“你怎么想到找我借钱啊?”
难道男主自认为他们两个的关系还不错?
“因为我觉得赵同志是个好人,我们又是邻居,连厂长都表扬过你不是吗?”
好家伙,居然道德绑架他?
赵礼辉挠了挠头,“多谢你看得起我,可我确实没钱借给你,别看咱们家有三个上班找钱的,但我媳妇儿和我爹的工资不多。”
“我大哥是下乡知青,他那边的日子也难过,所以我们每个月都会想办法寄点吃的用的过去。”
见陈万生面色不是很好看,赵礼辉又道。
“你恐怕不知道咱们家之前盖了一间大屋子出来吧?那都是借的钱,这年底了,还了债人家也好过年不是,所以我真没多的钱借给你,不过两三块我还是有的,需要吗?”
陈万生不信赵礼辉身上没钱,也不信他们家没钱,但他是来借钱的,不是逼问对方兜里有几个子。
听到这里,陈万生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们家也那么不容易,是我太莽撞了,谢谢赵同志的心意,几块钱我还是有的,那么就这样,我先回去上班了。”
“好,慢走,我要是有钱了,我一定借给你!”
赵礼辉拍着胸口大声道。
背对着他的陈万生脚步不停,也没回头,闻言只是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
赵礼辉双手环臂冷哼一声,找他借钱,想什么呢?
晚上就叮嘱家里人如果陈万生或者是孙宝珠来借钱千万别点头。
叶归冬也觉得惊奇,“你们在厂里来往很多吗?”
“不多,”赵礼辉摇头,“不过我想他也是没办法了,你看啊,每个月还厂里十块钱,还要往老家寄钱,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工资加起来可能还没有我一个人的多。”
“是,你最能干了,”叶归冬又拿出记账本记账,“今天下午店里送来了一批姜糖,我买了两袋,一袋送到我娘那边了。”
“应该的,”赵礼辉应着,“咱们两家离得近,那就多照顾爸妈,冬至那天咱们请爸妈过来吃羊肉吧。”
“好啊,不知道今年的羊肉好不好买。”
“我们厂会发,就是不知道发多少斤了。”
赵礼辉有点期待。
“怪不得说你们厂是咱们市区待遇最好的厂子呢,”叶归冬想到他们供销社,“我们供销社不管是过节还是过年,都是发麻饼。”
他们年轻一点的还好,吃着也不费劲儿,可稍微有点年纪的就咬不动了。
“麻饼也管饱,”赵礼辉安抚着,“咱们爹那纺织厂,麻饼有时候都没有呢。”
这么一对比,叶归冬心里忽然觉得他们供销社也还不错。
孙宝珠和陈万生正靠在巷子墙上,吹着冷风说话。
“打算留下来,还让我们帮他找一份工作?万生,你不会答应了吧?”
孙宝珠震惊地看向他。
陈万生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这是我亲弟弟,我能不答应吗?”
“你自己都还是学徒!”
孙宝珠气得跺脚,“咱们两个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陈万生蹲下身,“那你说我该怎么回,啊,我和你嫂子没本事没办法,你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你觉得这样成吗?”
孙宝珠抿了抿唇,“可我们去哪里帮他找工作啊!”
“我明天带着他去看看表叔,如果表叔愿意搭把手就好了。”
陈万生其实很不愿意去找陈表叔,毕竟他当初的行为就等于“背叛”了对方。
“希望表叔能帮忙吧,尽量快点,”孙宝珠想到在家住的这两天,心里很不得劲儿,“早点让他走,我也能早点回来住,你都不知道爹娘他们都嫌弃我回去。”
“委屈你了,”陈万生起身拉住她的手亲了亲,“明天下班后我就带着他去表叔那边,不管成不成,我都会去找你。”
“肯定能成,”孙宝珠真不想这事儿落在他们身上,“你表叔生你气,又不生你弟弟气。”
结果就是陈表叔压根不在家,陈万生提着买来的东西,和陈万辰站在表叔家门口进退两难。
来都来了,总不能表叔不在家,就不把东西留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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