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周王朝二十二世祖周宁王,年号太康、太遂。”长孙曜漠声。
众人不知二十二世祖是多少年前的祖宗,但古周王朝都是四百年前的周朝统称,也便是,这个周宁王起码是四百年前的大周皇帝。
李翊韩清芫都惊愕看长孙曜,却不敢问。
陈炎暗道,与众人来说是过去几百年前的历史,是传说中的王,但对于长孙曜来说,这是长孙曜的家谱。
长孙曜淡漠再道:“太康六年,宁王嫡长王子降,后称为周襄王。”
周襄王陵也是少数的没有记录在册的失踪的王陵。
“这就是说,这是周襄王的王陵?”李翊问。
四百前年的周,是先古武王分封下的一个王朝,那时的周皇帝,还不能称为皇帝,而为武王分封的异姓王爵。
长孙曜未答。
裴修默了片刻,道:“应该是。”
昏庸暴君也罢,盛世明君也罢,大周历代帝王都会留下功德碑文,唯独有一个帝王,所留生平记载,只数十字。
这个皇帝便是结束古周王朝数十年内乱与边境战乱、创景明盛世的周襄王。
裴修还记得周襄王寥寥数字的史官记载文书:襄王少为质,归国登极,肃清内政,化周国危,以九州司雨佩迎娶昭王后,创景明盛世强国。
这样一个丰功伟绩的皇帝却只寥寥数笔记在史书,是非常少见的。
“这文绉绉的,看不懂。”李翊皱眉道。
韩清芫知道裴修和长孙曜肯定是看得懂的,但她不敢叫长孙曜念,只得同裴修小声嘀咕一句:“你能不能简单说一下。”
裴修点头,看着铭文慢慢道:“王幼时聪慧敏捷,当时周国混乱,宦官权臣把持朝纲,外敌虎视眈眈,为求盟约,先王将王送到赵国做质子。
“先王死后,王九死一生从赵国逃回周国,登基为王,此后六年以铁血手腕肃清朝政,斩杀宦官与权臣,鼓励百姓生产,练兵强国,抵抗边境蛮族与列国相抗,短短十载,使得当时为最末等弱国的周国成为第一强国。
“王得先古武王九州司雨佩,以九州司雨佩迎娶昭王后,王十分宠爱昭王后,后宫只昭王后一人,不曾宠幸别的女子,如此宠爱在周国建国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王太后言,此非善。
“果如王太后言,昭王后心属并非王,王与昭王后成婚三载,昭王后都未诞下王子……”
韩清芫忍不住道:“这还真敢写啊,昭王后是不是心属襄王,这些外人还知道啊。”
她极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讪讪:“对不起,裴公子,你继续。”
裴修继续道:“朝臣再三上奏请求王为延绵子嗣,纳选新的美人入宫,王太后多次以绝食逼迫王,王都未应允。”
韩清芫听得心潮澎湃,激动道:“这么好的夫君,昭王后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襄王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橘儿也不住点头。
世家皇族三妻四妾太为平常,大周便少有不兴纳妾的世家,皇族便更别说了。
除却长孙曜长孙明年及岁尚幼的皇子外,康王已有一正妃两侧妃,侍妾光外头知道的就有四五个了,端王虽还无正妃和侧妃,可平日的风流外头也传的不少。
便是比长孙明还小的六皇子,也已经有了侍奉的妾氏。
长孙无境便更别说了。
长孙明李翊裴修三人面色各异地看主仆二人,主仆二人面上一红,低头佯装咳嗽。
裴修这方继续:“朝臣无奈,王太后怒离王宫前往离宫,王三次至离宫,方请回王太后,一载后,昭王后终于诞下王子,王大喜,大赦周国,册封昭王后之子为王太子。”
韩清芫皱着脸,不予评价。
“崇德十五年二月,隼州之战,王御驾亲征,六月得胜回朝,然王于隼州之战遇暗袭,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昭王后于紫荆宫失踪。
“崇德十五年戊戌七月,王于紫荆宫驾崩,年幼的王太子在王太后的支持下登极为新王,昭王后行踪未再现。”
韩清芫长叹一口气,心情复杂地道:“这么看来,上面写昭王后心属并非襄王好像也不是没有依据的,襄王一病倒,昭王后就不见了。”
长孙明目光至最后一段文字。
长孙曜漠然看着石壁。
“这些和我们出去也没关系吧。”李翊摸出紫檀扇道。
裴修面色凝重,确实也没从石壁铭文知道出去的办法,他们只是从铭文知道了墓主人而已。
他回首再看殿内,这也非墓室,只是王陵其中的一个殿,但是,既然并非墓室,那殿内肯定有通往真正墓室的路,也许也会有离开王陵的路。
“放肆!”
蓦地一声冷斥,裴修李翊转身看。
韩清芫面色又红又白,她的心思全在长孙明身上,未顾及不小心碰到了长孙曜:“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
长孙曜并没有给自己的未来侧妃优待,冷淡地乜一眼韩清芫。
陈炎令韩清芫退开。
李翊想起方在石门之外,韩清芫从蟠龙柱摔下,长孙曜都没有一点反应,反倒是长孙明接下了韩清芫,长孙曜着实太过冷漠。
可这样冷漠的长孙曜这两日却救了长孙明两回,但平日长孙曜对长孙明也未曾有过好脸色,李翊暗道长孙曜是个怪人,最后以长孙曜不管怎说,都是长孙明的血缘兄长来解释这一切。
长孙明有意避韩清芫,转身到了另一面石壁前。
韩清芫皱皱脸,跟了过去,她是发现了,长孙曜懒得理她。
如此一来,李翊同裴修自也跟到了长孙明身边,以防韩清芫做些令长孙明为难的事出来。
除却那面写周襄王生平的石壁,旁的石壁不过是些祈福经文和祥瑞彩画,裴修回身看立在殿中青铜鼎的长孙曜陈炎。
陈炎立在长孙曜身后,长孙曜已经看了许久的青铜鼎。
四面石壁都无线索,众人不得不到了青铜鼎前,裴修皱眉看青铜鼎。
这一只四足鼎长约一丈,高约六丈,宽四尺,周身刻满铭文。
李翊傻眼,拿着紫檀扇戳裴修:“小修,这写的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石壁上的铭文,他虽不懂,但那个字他是看得懂的,这青铜鼎上的字,他却是一个也看不懂了。
韩清芫看着青铜鼎上密密麻麻的字,也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字?”
裴修顿了顿,不大确定:“恐怕是古周文。”
“古周文?”长孙明皱紧眉头。
长孙曜淡漠开口:“先古武王文。”
裴修一怔,先古武王文?
李翊和韩清芫听都没听过什么先古武王文。
“古周王朝用的不该是古周文吗?”长孙明不看长孙曜,但问出口,自然问的是长孙曜。
长孙曜长眸半阖,答:“古周王朝多用古周文,从文王开始,为百姓能更容易学习经史,也为流通,简化周文,后世沿用的都是文王之后的简化周文,也就是现在大周所用的周简字,文王为襄王祖父。”
诸国混战之时,各国文字还不尽相同,现下天下一统,大周国土之内,所用皆为周简字。
韩清芫恍然,道:“所以石壁文字是周简文,我们才看得懂。”
“那青铜鼎为什么用先古武王文,干嘛不直接用古周文呢?”李翊忍不住道。
“人家爱用什么用什么,这鼎就不能是先古武王赐下的吗,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韩清芫呛道,“说一堆,也不见你认得一个字。”
李翊冷哼,翻着白眼看韩清芫:“我认不出,你就认得出?你和我半斤八两,谁又比谁多读书了。”
“再说四百多年前,先古武王早死了。”李翊又哼道,“怎么可能是先古武王赐下的。”
韩清芫反驳:“那就不能是先古武王赐给古周王朝第一任王的吗!”
“你们别吵了。”裴修不知道这两个怎么说两句就吵,他无奈沉闷道,“先古武王文,已经没几个人识了。”
他听过先古武王文,但并未见过。
松鹿书院各课业的夫子都是大周最为出色的大儒,可便是松鹿书院,识先古武王文的也不过一位秦夫子。
这位秦夫子并不用授课,只在书院中研究先古武王文。
由于先古武王文太过复杂难认,要学会识会写,得花费的努力同科考无差,但学了却并不会对科考有益,对于科考学子来说,有这样的精力去学先古武王文,还不如多学经史,求金榜题名。
因此,朝廷为这样的古文字能继续继承流传下去,翰林院专设古文院,古文院中都是特选拔出的文官,专门学习研究古文字,但便是如此,裴修也听说,其间所习先古武王文者,不过六人。
加之他所知道的秦夫子,也不过七人,这是快要失传的千年前的古文字,恐怕大周尚且识得先古武王文者,也不过十数人。
方是长孙曜说,这是先古武王文。
他一顿,愕然看向长孙曜,难道?
长孙明犹豫片刻,直接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长孙曜抬眸看长孙明,旋即半阖眸,平静道:“出王陵之法。”
长孙明一怔。
李翊裴修等人齐齐惊愕看长孙曜,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韩清芫极小声地问橘儿:“橘儿,我没听错吧?出王陵的办法?”
橘儿重重点头,声若细蚊:“姑娘,你没听错,太子殿下说的是出王陵的办法。”
“要如何做。”
除却长孙明,无人敢问长孙曜。
裴修担心地看长孙明,长孙明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再怎么强撑,现下的模样也脆弱的可怕,她失血太多,伤势太重,不能再拖下去,必得立刻出王陵,用药用食物。
长孙曜再次抬眸,如同玉雕的人般,一言不发地看长孙明。
长孙明长睫轻颤,微微偏了脸。
长孙曜半阖眸,淡声:“青铜鼎上写,后世或因无奈之举,误入王陵者,王可网开一面,由伏羲女娲图开启生门离开王陵,告诫后世,勿动贪念,勿取旁物。”
“伏羲女娲图?”
众人齐齐转身看向东北角伏羲女娲图。
长孙曜慢慢收回视线,缓步离开青铜鼎:“陈炎。”
陈炎一直紧跟在长孙曜身后,闻声恭敬回答:“太子殿下,臣在。”
长孙曜看着长孙明的背影,淡声:“生门开时,你为头阵,看好顾长明。”
陈炎一顿,应是的同时抬头看长孙曜。
长孙明等人已经到了伏羲女娲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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