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赶紧坐到韩清芫身边,又拉韩清芫一把,示意韩清芫别再胡说八道,人家夫妻才成婚半月,就叫长明来担心这事,不是叫长明糟心吗,为了避免韩清芫再胡说,她先开了口:“时辰不早了,太子妃殿下应当还要回东宫吧?”
长明瞧一眼天色,起身:“是,那我先回去了。”
韩清芫呆了半晌,又忍不住拉住长明,呆呆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再一起坐坐吧?我不想你成了亲,就都见不得了,过罢年,我许就回北地了。”
五公主吓得赶紧抓回韩清芫的手。
长明顿顿看二人。
五公主窒息得拼命给韩清芫使眼色,奈何韩清芫就是不理她,还甩了她的手。
“要不过几日,初一、”韩清芫想起初一十五是给太后请安的时间,又改了口说,“初二咱们再一块打马球吧。”
五公主深觉韩清芫真是一点也不见外。
没待长明回答,韩清芫又立刻说:“我已经喊了李翊,李翊已经答应了。”
五公主咬着唇不敢说,韩清芫明明就是临时说起来的,这半个月除了去荣昌侯府那回,韩清芫都与她待在宫里,哪里曾见过李翊。
长明歉然说道:“初二不行。”
韩清芫眼底一下蓄满失望,嘴角生硬地挤出一个笑:“这、这样啊……”
长明靠过来小声说道:“我月事大概初一、初二这两日来,不方便。”
韩清芫一愣,旋即懊恼起来:“我不知道。”
长明笑了笑,道:“这样吧,我们初七过后再约。”
“初八?”
“行。”长明这方又问道,“你只喊了李翊吗?”
韩清芫一愣,一时想不起来人。
五公主掩在袖袍下的手微微发颤,说道:“还约了裴公子,原先倒也没定到底是哪日打马球,只是提了。”
韩清芫恍然一拍脑袋,赶紧说:“对对对,还有裴修,哦,对了,陈见萱我也喊了。”
五公主惊愕于韩清芫这信口胡诌的本事。
长明瞧出几分,倒没拆穿,只又说:“行,若是没定场,就去靖国公府打吧,我府里平日没什么人,大家都自在,又都熟悉。”
“好!”韩清芫爽快应了。
几人正说着话,从舒梅门那出来的长孙无境冷不丁地撞入五公主眸中,五公主赶忙示意韩清芫与长明去看。
长明顺着五公主的视线看去时,长孙无境已经过了舒梅门快过来了。
她上次同长孙无境见面还是大婚第二日朝见时,很是不愉快,可这会儿看都看到了,他们便是再不喜对方,也自没有转头就走的道理。
四下伏跪。
五公主行礼:“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韩清芫虽不甚乐意,可面上到底也没露出异色:“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长孙无境眉眼沉沉,冷冷看着还呆站的长明。
长明这会儿犹豫,是因着在想该称长孙无境为父皇还是陛下,似乎叫陛下是怎也不合适了,这般想罢,她便低眸行礼道:“参见父皇,父、”
“滚。”
四下蓦地死寂。
五公主吓得面色煞白,拉了韩清芫跪下去不敢出声。
高范一众低首垂身屏息而立。
长明戛然止声,抬眸看向长孙无境,对上长孙无境冰冷不豫的目光,她顿了顿,没有再行礼说话,但也未退让。
令五公主韩清芫意外的是,也便只听到长孙无境那一句冷斥的滚,除了这句,并没有听得长孙无境再说什么,长明也没有说话,她们低着头在长明身旁跪着,不知道立着的长明和长孙无境又是何模样。
两人低垂着眼眸,只能看到长孙无境的慢慢靠近的玄色衣摆,韩清芫心底不安,直到那玄色衣摆在身前半丈开外停下,方暗暗松了口气。
长明眼眸这方稍稍一避,没看长孙无境。
长孙无境眼眸一低,冰冷地收了视线,侧身离开。
高范跟在长孙无境身后,离开前,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一下长明,长明面上无甚情绪流露,并没有害怕之色。
待听不得长孙无境的声音后,五公主韩清芫这方猛地松了口气,拖着冷汗淋漓的身子起身,不管长孙无境和长孙曜如今是谁说话,长孙无境都还在这个位置上,长孙无境还是皇帝。
韩清芫担心去看长明,却见长明神色平静,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显然长明并没有将长孙无境方才的斥责放在心上。
长明向二人笑了一下,淡声:“我没事。”
*
听得宫人禀告,长孙曜已经回来半刻钟,长明颇为意外,没想到长孙曜竟比她还早些回来。
那方寒露等人送长明回罢东宫便也回坤仪宫复命,饮春在重华殿前止步,又给余下宫人使眼色,没备着跟长明进去,长明也不在意众人,自个儿小跑着进了殿去,见着长孙曜在罗汉床坐着看折子,三两下跳着跑过去将他扑抱住。
长孙曜好生惊喜,放下折子搂她坐在身上,眉眼顿生笑:“想孤了是不是?”
候在殿中的薛以立刻低首领着宫人退出。
长明倒没太注意到薛以等人,只听得这话禁不住笑说:“这才多大会儿功夫。”
方韩清芫那般说起,她这会回着话,便也忍不住仔细瞧他的脸,不看倒还好,这一看又觉这脸实在太招人喜欢,他生得实在过于好看,看得她心口突突乱跳。
便是看中他的身份的女子众多,但看中他这脸的女子必然也不比看中他身份的少,他虽是这等冷性子,可却叫那般多人女子喜欢。
“怎也有两个时辰了,想孤不是很正常的吗。”长孙曜低问,“在瞧什么呢?嗯?”
长明不好意思别过脸,却又叫他捏了脸过去,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就这般在眼前放大。
她面上发烫,叫他这看得禁不住诚实说:“瞧你,我要多瞧瞧我这好看的夫君。”
长孙曜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那便瞧着,不要移开眼,孤随你瞧。”
他这说着便不松手。
长明抿唇笑,握了他的手捉下,应着他没移眼,又往他身上嗅,惹得长孙曜笑得停不下来,又奇又疑抓了她问:“这又是做什么?”
“我闻闻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味道。”
长孙曜立刻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讶然意外瞧她,顿觉有趣,又因她这在意,觉得通体畅快,他爱极她如此在意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太子妃竟是担心这个,如何,闻出什么了吗?”
“你身上好香,都是平日的味道。”他并不是平日身上用香,不过他的衣袍都是用沉水香熏过的,殿中平日又惯用沉水香,这轻轻浅浅的沉水香里掺着淡淡的兰木香,便是他身上的味道,而那掺杂的兰木香气是他平日沐浴时所用的香花香露。
“孤只做你一人的夫君,不会有别人的味道。”长孙曜说这话时很是郑重认真。
这话叫长明很是受用,她面上矜持忍着几分,从他怀里钻出来起身去,声音却是瞒不了人的欢喜:“哦,这样啊。”
长孙曜掐回她的腰扣住,一面搂着不放人,一面亲得人面红心跳,低低说道:“若是不放心,耳聪目明、鼻子又灵敏的太子妃可盯紧了孤,便是一日十二个时辰看着孤,孤也乐得欢喜,愿意至极。”
长明这会儿面上通红,闻此心下不由一惊:“你是不是偷听我说的话了?”
“什么话?”长孙曜瞧着她笑,又疑惑道,“孤何时偷听了你说的什么话。”
长明这方一细想,也不该,她身边的人又不是他安排看着她的,也就算是那些人平日也看着她给他传话,那些人是同她一道回来的,也还没有机会见着他,这会儿都在外头呢。
再说她同韩清芫五公主说的那话声音又小,身边人都在亭外头候着,可没叫旁人听去的。
“倒不是。是你厉害得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不过我可没备着一日十二时辰都看着你,你能不能只是我的,全得靠你自己自觉。”
长孙曜捏捏长明的面颊,禁不住的笑:“孤知道了,请太子妃放心。”
长明满意道:“那我去换身轻便的衣裳备着用晚膳。”
“好,孤等你。”长孙曜话虽应着,可也不松手,又亲了好一阵儿才不舍地放了人。
长明面烫气灼,捂着狂跳的心口,踢开用金线绣着繁复绣花的绯色裙摆往里头去,薄青色的纱幔自她身后垂落。
纱幔垂落几无声响,案上金炉青烟缱绻,长孙曜气息还未平稳,指腹轻扣奏疏,慢慢划过薄利的纸沿,眸中不见折上所书,只闻得衣袍窣窣,敛息抬眸,目光灼灼向长明。
长明轻推浴室雕花门扇,不过才踢了丝履,后背蓦然贴上温暖的胸膛,回首一下叫长孙曜狠狠含住唇,鬓旁金簪斜落,长孙曜翻过长明扯开绯衣,灼吻倏然往下,长指急解九州司雨。
雪衣绯裙铺落玉砖,便见玉臂生红羞按雕花扇,冰肌颤。
第159章 两相守
顾婉看到长明愣了半晌, 到底还是顾媖反应快,将顾婉扶到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太后每月只允后妃皇子公主初一十五这两日入寿仁宫请安,上月十五又因着太子大婚诸礼免了请安, 故而这方冬月初一,是长明婚后,顾婉第一次看到长明。
四下看向顾婉的视线并不算少, 那些好奇的审视的,亦或是藏了不明显嗤嘲的目光。
先头被盛宠的贵妃如今只是一个失去恩宠、没有子嗣也没有家族依靠的嫔,身世荒谬的长明却成了大周太子妃, 这两人原还是母女, 如今身份天差地别, 又因种种渐行渐远, 不免让人唏嘘。
在太后身侧的长明其实在顾婉看过来那刻便觉到了顾婉的视线。
她与顾婉上一次见面,是在景山那样的情形下,从景山回来后,她成婚前去过一回毓秀宫,但那次两个人并没有见面。
婚后因各典忙碌,也没有哪条礼法该去拜见顾婉,又因为景山长孙无境和长孙曜的事,长明和顾婉几乎没有再相见的理由。
太后受完众人的请安便叫众人各回宫去, 后妃皇子公主都知道,太后向不亲近他们,长孙曜因着要处理政事没留, 太后便只留了姬神月与长明。
同出寿仁宫的后妃并无上前与顾婉亲近寒暄者。
顾婉一直都是后宫中的异类, 住在与人隔绝的毓秀宫, 并不曾与人交好,但因先头受恩宠, 又因着出身和体弱爱哭的缘故,很受后妃的嫌弃。
这会儿顾婉失了恩宠,亦没有依靠,那些往日就瞧不上顾婉的,这会自然是更瞧不上顾婉,尤其是还叫人看到顾婉同长明那完全没有往来的模样。
七皇子生母,如今这后宫三妃之一的贤妃,瞧着顾婉的眼神便是极不好。
如今正是明哲保身之际,没人多管闲事,后妃或一二为伴,或三两而行,并无人理睬这些,多是避瘟神似的避着顾婉,就是连留下或者慢着步子看热闹的都没有。
走在后头的嘉嫔默声,谁都知道姬神月的脾气,再不敢在这后宫闹事,加之先前被废的宜贵妃柳氏欺人的下场,谁又敢欺人,只不过不欺负人归不欺负人,眼神瞧不起人自也同样侮辱人。
她知道贤妃性子直接,喜不喜欢都在面上,但贤妃并不是先头的宜贵妃柳氏那等人,至多也就翻翻顾婉白眼私下里笑笑罢了,还不至于上前去伤顾婉,私下里的取笑没人管得。
她并不觉顾婉有多不堪,顾婉只是出身没有旁的后妃好,只是体弱有些爱哭,只是生得比大多人漂亮,只是叫众人看到过长孙无境的恩宠,毕竟后宫之中真心倾慕长孙无境的后妃那般多,顾婉如何能不遭人嫉恨呢。
她方在寿仁宫,看到顾婉两次小心翼翼地偷偷地看向长明,但又很快收回视线,顾婉好似觉得那般偷看长明都是极不应该的。
虽然当初长明身世被揭发时顾婉没有出面,但顾婉心底大概也有几分长明,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顾婉也是将长明当作自己的孩子养了十几年。
同是母亲,她其实有几分可怜顾婉。
也没待贤妃再多多瞧一瞧顾婉,便有人瞧得被太后留下的长明竟出了寿仁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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