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让他骄狂一阵,若最后拿不出取川之策,再杀不迟。”
曹操不喜欢张松,这种厌恶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全然是他恃才傲物。
真正的大才他见过不少,荀攸,郭嘉,林墨,贾诩,诸葛亮这些都算是大才,有人待价而沽,有人刻意显摆,但没人会在人主明前以羞辱人的方式来自抬身价。
因为聪明人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该说什么话。
张松的种种表现来看,恰恰反映出他是个蠢货。
曹操之所以还能忍他,仅仅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拿出破川的计策来。
受些折辱,倒也比打败仗舒服多了。
“报,许昌急报!”曹操正准备跟荀攸商量下怎么拿捏张松的时候,一名斥候跑了进来。
“谁送的?”
“大公子。”
听到大公子三个字的时候,曹操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曹昂和荀彧一起坐镇许昌,已经积累了不少应急的经验,寻常的事情甚至都不会报过来,而是自己斟酌处理,而这一回用的是急报,曹操下意识就觉得很可能是北国用兵了。
但,这不合理啊。
他们的人还在乌桓三郡,就算用兵如神快速荡平了蹋顿,也不可能完全不休整直接就动手吧。
快速的打开竹简后,曹操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松弛了下来。
但很快他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似有所惆怅。
“司空,发生何事?”四十有五的荀攸养气功夫是不错的,却也忍不住想一问究竟。
曹操很痛快的把竹简丢给了他。
须臾,估摸着荀攸已经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曹操才呢喃道:“公达,依你看,这事是林墨做给我看的,还是说确有其事呢?”
第二百八十章 大风,将起
许昌的急报,用的还是六百里的加急。
是关于北国的,却也不是战报,而是最近风传的一件事,北国的世家们最近都在风声鹤唳。
原因是郭图在林墨的授意下,对北国的世家们开始了打压。
这种打压并不是在土地、仕途、金钱上面,而是直接威慑性命了,抓了不少人,甚至是死了一些人。
罪名各有不一,有勾连外敌的,有贪墨府库钱粮的,甚至有暗通山匪劫掠贡金的。
但大家都明白,这些是由头,真正的原因是吕布和林墨之间出现了嫌隙,并且,这些人在背后过多的议论了。
问题是,乱嚼舌根又不是妄议朝政,就算是妄议朝政那也罪不至死吧,所以必须要为他们巧立罪名。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快刀斩乱麻,第一时间把风言风语给压下去。
至于弊端,那就是很大可能激怒世家们,一旦他们联手反抗,就算是雄踞北国的吕林,也未必能遭得住这股反噬。
“这事,确实有点怪,邺城方面的暗子没有回报,证明崔娴还没有得手,可吕布远走彭城,一走就是几个月没有动静,又像是起了嫌隙。
如今,林墨更是在北国以蛮横的手段堵住悠悠众口,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可如果崔娴没有得手,二人矛盾从何而起呢。
再者,就算有矛盾,应该是势弱的林墨遁走才对,怎么会是吕布离开北国。”
北国的这条线有一点乱,光是捋清楚就够头疼的了,所以荀攸并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曹操的问题,倒是站在他身后的程昱没忍住开了口。
曹操斜靠在帅椅上,眯着眼拨弄着自己的短须,举棋不定的呢喃,“北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是迟迟没有等来荀攸的答案,曹操有些忍不住再次看向他,“公达怎么看。”
“这时间上算,崔娴嫁过去之前吕布就北上幽州了,指不定他们连面都没见上。”
没办法,当初送她过去的时候就约定为了稳妥起见绝不书信来往,所以根本没办法得知内部的消息,可安排在邺城的暗子那是有详细任务并且能做到与崔娴联动的,既然暗子没有回复,那就证明崔娴这条线的确没有进展。
那,吕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一个跑回彭城,一个在北国以雷霆手段来处置。
大概是荀攸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吧,曹操没有收回目光,依旧盯着他。
其实北国的线头这么乱,有用的消息又这么少,荀攸根本也无法判断这事得真伪,架不住曹操压迫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林墨动手的事情是发生在司空拿下汉中以后,在下以为他是有意造成内乱的局面,如此司空便可放心大胆的对益州用兵,而林墨便可谋而后动。”
“诶,公达此言不全,吕布回彭城可是在我们拿下汉中之前。”
程昱直接就摇头否定了荀攸的猜测,“在下觉得,也有可能是崔娴没有按照事前的安排用了其他的手段挑拨二人关系。”
曹操没有说话,他站起身子缓步走向厅外。
谋士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完全的听之信之,尤其是作为人主要想驾驭住麾下良莠不齐的谋士时候,在众多意见中挑选出最靠谱的是第一要义。
他开始身临其境的代入其中,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陷阱一一罗列出来。
这要是假的,那林墨的用心肯定是如公达所言,鼓动我去攻打益州,到时候最恶劣的局面应该是林墨从北国出兵渡黄河下白马直逼许昌,吕布亲领一军从萧关攻入谯郡,从而形成对中原的夹击态势。
可如果这要是真的,我晚些对益州动手却也不吃亏,现在的川地人人自危,急的是他们,再熬上一些日子,说不定还能多几个‘张松’跳出来。
更何况,吕布和林墨这两人,谁离了谁也成不了事,到了那个时候,我若对趁乱对北国反攻,最后益州豪杰只会更加惶恐。
综合的分析下来,曹操觉得此时是一动不如一静,因为两人之间现在是有可能存在嫌隙,如果自己表现的过于激进,让他们感受到危机,很可能会迫使两人压下彼此间的成见。
相反的,要是自己表现的畏惧情绪,他们那点心思可就都用在了对彼此的揣摩上面。
隔岸观火……
曹操觉得这是最稳妥的。
尽管崔娴那头还没有反馈回来,但曹操的内心是更倾向于他们之间真的起了嫌隙。
一口气拿下了北国四州啊,在也不是从前那一亩三分地里耕耘的天地了。
权力是会让人迷失自我的,自古权力更迭,哪个不是亲父子都对着下手的,更何况只是翁婿。
从这个角度去分析的话,曹操甚至有理由相信郭图现在做的事情是在为林墨铲除异己。
“此事且先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张松给解决了。”曹操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的离开了议政厅。
接下来的几天里,曹操是真把张松当国士一样款待,醒了就陪喝酒,各种经天纬地、旷世雄才张口就来,说的张松都觉得是真的了。
再加上美酒佳肴,又有歌姬陪着,张松感觉自己终于遇上了明主。
七天过后,他就彻底的破防,在曹操痛彻心扉的感慨自己举步维艰的时候,心甘情愿的奉上了西川一十二郡的详图。
上面罗列了各郡县的兵力部署、府库钱粮和铠甲军械,有了这玩意,攻打西川可就事半功倍了。
曹操心下大喜,这些天总算是没有白白的陪着张松唱戏,这家伙身上果然有东西。
许褚和典韦也很高兴,高兴到想捎带手摘了张松的脑袋,反正地图你都拿出来了,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曹操当然没急着卸磨杀驴,毕竟就算地图在手,那些横亘在咽喉要道的险隘一样没有破解之法。
他看着地图上阳安关、葭萌关和剑阁道的位置,长吁短叹,一副得物无所用的模样。
张松见状便是朗声大笑了起来,“司空,三关之地最险莫过剑阁,这一关在下愿为内应,领一兵在关键时候开城接应,只阳安与葭萌可依地图寻周密之法破解。”
“先生竟有如此通天手段,当受我一拜!”曹操演技出色,那是真的作揖行大礼的。
作为一个不被刘璋器重、怀才不遇的人,得了曹操这番款待,顿时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连忙扶起曹操,沉声道:“司空,我即日起返回川地会着手安排,最晚明年开春便会混入关内,即时会有密信,请司空当机立断。”
“好,我便静待先生的佳音了!”
其实,张松没有这个能耐。
他要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在川地混成这副模样了。
可气氛已经到这了,不把话说敞亮点怎么自抬身价呢。
更何况,他没有,可法正有啊,那是个真正的鬼精,张松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种棘手问题交给他也是能解决的。
自己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接下来的难题,也该你法正出力了呀。
……
对于林墨的部署,老岳父的回复只有一句话,允文自可权衡行兵,口信而已,再无其他。
人呐,有时候是不能太清醒的,老岳父现在产生的自我怀疑,并没有因为他回到彭城就得到治愈,相反似乎有愈演愈烈的意思了。
好在吕玲绮是个贴心的妻子,她让斥候专门带了一封信过来。
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说清楚老岳父这段时间在彭城确实有心病,不理政务,就连陈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但是大问题是没有的,至少他待在家里又不是颓废买醉,每天就是带着咿呀学语的川儿四处逛,而且心情也挺不错。
这样看来,老岳父现在是真的想颐养天年,享受承欢膝下?
林墨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可远远没到那个时候啊。
其实,有一点林墨自己也是看的很透彻的,真要是老岳父对一应军政撒手不管,自己当然也不会治理不过来,可若是用这样的状态掀起与曹操的生死大战,大概率是会吃败的。
老岳父可能不再是当年那个耀眼到令天下武将都不敢直视的人中吕布了,可三军大纛这一点是从来也没有改变过的。
军营中,那群老将,尤其是队率以上的老兵,其实更加信仰吕布的。
得想个法子让老岳父重新振作起来才行,林墨合起信后长舒了一口气,这事,估计得费点心神。
接下来的时间,腹黑女王跟着甄宓回了无极,她们要去接管甄家的大业;郭图呢,依旧在干着被人戳脊梁骨的破事;笮融在青州混的是风生水起;北国有辛家兄弟帮忙,林墨也不算累。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天下也好像进入到了一个比较祥和的岁月,四方都没有再起狼烟,就连外族都没有因为冬季而南下掠夺。
直到北国大雪纷飞,赵云带着大军返回邺城的消息传来,后方算是彻底的稳住了。
新到手的渔阳、上谷和右北平三郡,赵云安排给了鲜于辅、鲜于银和田豫这几个人,对这样的安排林墨没有意见,后方是需要人戍边的。
再加上田豫跟赵云也是老相识,他能相信的人,想来不会差。
至于涿郡这里,张燕并不愿意待着,他似乎更想去并州,手底下那两万多崽子都在张绣的手上呢。
林墨有点头疼,当初确实答应过张燕可以让他任选地方来着,戍边这种事情,很多武将都挺排斥,更何况是自由惯了的张燕呢。
可他不上又没人顶替,其他的人都有更重要的任务,一番权衡下来,林墨只能让郭淮留在涿郡。
一来这家伙跟着他老爹在雁门戍边了几年有经验,其次也算是犒赏他这次平定乌桓的功劳。
至于张燕,让他留在赵云身边做副将了,想去并州重新跟那两万多黑山贼旧部待一起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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