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探子盗匪这事,只是一个值得在工作会议上提一提的小插曲,大家的重点还是放在了这次防疫发现的缺陷上,以及匈奴人的反应上。
有人实在不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提醒匈奴人,反而这么拐弯抹角地让他们知道消息?”
听到这话,姚芹等人也很无奈:“匈奴那些高官,脑子里的九曲十八弯不比南朝的少,直接说,他们会不会相信、会不会重视,都是一个问题。”
云破军更是大胆发言:“别人不敢说,萧虎京要是知道了,肯定先是惊讶,让手下注意疫病,而后怀疑,开始阴谋论,觉得是北疆故意拖慢他们西征的脚步,虽然不至于适得其反,但是效果如何可真不好说。”
在场了解匈奴高官的人,都觉得这话再正确不过了。
一代雄主,能够出现匈奴王一个人,就已经很厉害了,其他人没有匈奴王的眼光和决断,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这种“正常”让姚芹颇为头疼,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有一天匈奴直接告诉自己一个消息,北疆的人也难免会将信将疑。
“所以,还是让他们自己打听到消息,才会觉得自己是拿到了正确的信息,”姚芹说着:“才会重视瘟疫这件事情。”
云破军在一旁嘲笑道:“顺便也扒着北疆学怎么预防瘟疫,我还不知道他们吗?都会一群学人精!”
云破军这么一提,所有人都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怎么能不自傲呢?要知道现在其他势力都在学北疆怎么治理,有些势力送人来北疆,不是为了当探子打探消息,纯粹就是为了能够学到北疆的知识和先进的管理经验,这多值得骄傲啊!
大家几乎都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这种时候,姚芹不得不给所有人泼一点冷水了:“我们虽然做的比他们都好,但是也有不足的地方,像是这一次的防疫,就发现了很多问题,如果真的有瘟疫,这些疏忽足以让其他工作付诸东流。”
姚芹说着,向边上一个年轻男子点了点头。
年轻男子向前一步,翻开自己的本子,开始汇报发现的问题。
“第一是在逐户检查的过程中,基层人员存在未每次消毒、未穿戴完全、未保持安全距离、未检查婴幼儿等情况。”
众人看向民政司,感受到未来居委会的培训项目又增加了。
“第二是在发生意外情况后,民众聚集,未被及时疏散。”
民政司:好的,又是我的锅!
“第三是针对民众中潜藏的凶徒,没有做好预案,导致人员受伤,特别是在第一次发现有凶徒之后,安全司的人依然没有引起重视,后续接二连三出事之后,才开始派人值守。”
安全司老大低下了头,周围人不由想着:好家伙,有人陪民政司了。
“第四是对于发热的群众,没有采取好隔离措施,依然和医馆里普通病人碰面。”
卫生司:轮到我了?
“第五是对于市场上的商店,没有做好管理工作,明知不可堂食的情况下,依然放任顾客购买十几人的饭菜,于家中开展聚会,没有及时报告监督部门。”
市政局:回去就给商家做教育!明知人家有传染风险不报的,今年评分统统减分!
“第六是学堂里学生未佩戴口罩,老师和巡检人员没有及时提醒。”
教育司:万万没想到这把火还能烧到我头上来。
“第七是部分区域蔬菜供应不充足,没有菜农走街串巷之后,没能及时根据需求调配。”
市政司:这不会也算在我们头上吧?
农业司:这总不关我的事吧?
“第八是部分工厂过量开具证明,导致无出门需求的人员也在城中随意走动。”
工业司:那群姑奶奶,我可怎么惹啊!一说她们,就说人家有这个生产需要!
“第九是……”
这条还没说,已经有人在眉来眼去了。
“第九还没说完,你猜他要说多少个?”
“看起来问题可真不少!别到处看了,不然说到我们,又被记一个态度不端正。”
眉来眼去的两人微微低头,仔细记录。
等年轻人说完十二条之后,姚芹才总结道:“你们也听到了,我们发现的问题就有这么多,还有没发现的呢?大家回去要做好自查整改,戒骄戒躁,好好做好这次工作。”
众人答应着,又说了几句,就散了会。
散会之后,云破军和薄采其走在了一起,问他:“今天汇报的那个小年轻是谁啊?之前怎么都没见过,是最近提拔上来的?”
薄采其听到云破军的问题之后,不由失笑:“你不认识吗?”
云破军一脸莫名:“我应该认识?”
这么说着,云破军开始努力回忆,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么一号人,只能懵逼地说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这是谁啊?”
薄采其好心地提醒云破军:“当年您和姚元帅在南朝参加宴会,萧虎京和我也在那一次,你还记得吗?”
云破军努力回忆,大概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但是……“所以这人是谁?”
薄采其无奈:“她就是那个舞姬啊!”
“那个舞姬,哪个?”说这话,云破军想了起来:“是掌上舞那个?!”
薄采其点头:“就是她,你终于想起来了。”
想当初,你看到人家跳舞都眼里放光,谁能想到,你居然都不记得人长什么样?!
哎,男人!哪怕身为男人,薄采其也忍不住感慨。
第275章
在几年前,云破军和薄采其初见的宴会上,确实欣赏了不少舞蹈演出。
其中有收到云破军好评的童子舞,也有让云破军移不开目光的水袖舞和掌上舞。
当初有匈奴人看上了掌上舞的舞姬,向南朝的老皇帝讨要,老皇帝也直接答应了将舞姬送给匈奴人,只是萧虎京当时在场,因为一向看不惯这种事横插一脚,才让舞姬去了城阳公主那里。
城阳公主回北疆之后,舞姬也跟着回来了北疆,随后参加了招考,成为了一名小小的北疆公务员。
听到薄采其的提示,云破军知道了这位人员的情况,却大为不解:“掌上舞的舞姬不是个女子吗?刚刚那是个男人吧?而且……她一个刚刚加入衙门的小吏,怎么会来这么高级别的会议,这不合理吧?”
北疆虽然号称不拘一格用人才,但是空降也讲究基本法的。
目前为止,空降最多的都是高难度技术岗位,因为技术这东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熬资历能够提高熟练度,但也很难干的过天才的灵光一闪。
但是管理岗位,鲜少能够见到空降的人员。
毕竟管理这种事情,是一种熟能生巧的经验学科,从大概率来说,见多识广就是更加擅长,熬资历真的很有用。
“人家是特殊人才。”薄采其说着。
“她从小接受的是教坊的教育,又要花那么多时间练舞蹈,后来跟着城阳公主也不像北疆有那么多学习机会,这才回来多久?能有多特殊?”云破军不太相信地问道。
薄采其咳嗽一声,说道:“特殊在人家可以乔装打扮暗访,所以进了审计司,你刚刚看到也以为他是男的,这技术难道不够吗?”
从小除了学习乐器舞蹈,就是学着怎么打扮,加上自身有天赋,对方无师自通了特效化妆手法,能够成功的假装成各个年龄段的人,凭实力进了审计司的暗访部门,现在已经开始带徒弟了。
听到薄采其这么说,云破军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好的技术,用来暗访多浪费啊!这不是适合交给我们的探子们吗?她应该进安全司啊!”
云破军这话一说,薄采其没忍住笑:“什么化妆手段能让人一直用还没破绽?普通的探子们用不上,顶级的探子们周边都是人精,用了很容易被发现,教给安全司的人,偶尔用一下可能还好,说靠这个探取情报,基本没可能。”
说起这件事情,薄采其不由抱怨一下姚芹的坚持:“别的势力都在用美人计,给高层送美男美女,只要嫁给一个关键职位的人,就能够有众多信息来源,但是咱们元帅在这方面实在是太有底线了,说不要就不要,导致我们的情报来源都少了很多。”
听到薄采其这话,云破军替姚芹说了两句:“虽然如此,但是人家势力也没办法用美人计从我们这里拿到情报啊,也算是扯平了?”
“那可不?”薄采其扯着嘴笑了一下:“因为大家根本不成婚是吧?”
云破军: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北疆的黄金单身汉和高质量单身女性都非常多,但是大家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有些人是不想找,但是大部分还是找不到。
这其实是个心理学问题。
黄金单身汉们,通常是对妻子的能力和见识有要求的,但是他们既要妻子有学识有能力,又要妻子长得漂亮身材苗条,还要妻子温柔体贴贤惠顾家,三个条件满足两个或许人数不少,但是三个都满足:你想屁吃呢!
当然,北疆的职业女性也是这样的想法,对于对象的要求,基本是个不可能三角。
这种既要又要的态度造成了北疆的大规模单身,加上北疆对于纳妾制度的非法化,原先男人们通过妻贤妾美实现的既要又要也行不通了,大家就更难找对象了。
不过好在这种思想要求基本集中在北疆年轻一代的中高层中,还没有蔓延成为普遍情况,这点生育能力的损失,北疆完全负担地起,加上姚芹本来也不推崇血脉继承地位的制度,没有觉得手下没有成婚不生继承人是很大的问题。
因此,大家单身归单身,没有被组织催婚,更没有被拉郎配。
被拉郎配的姚丑:怎么?是我不配被统计进去吗?!
在成功进入检验司之后,大公主给畜牧司找了不少麻烦。
这些麻烦包括但不限于把格式错误的报告打回来重写、揪着养殖场的卫生条件不放、对检验临界值的一律判为不合格等……
姚丑最近最庆幸的就是,因为侄女姚芹要搞什么防疫,所以检验的人也被拉了壮丁,这时候大公主还在和老爷子老太太们解释为什么不能出门呢,一时半会儿没工夫找自己麻烦。
就姚丑这个遭遇,但凡听说的人,也是男默女泪了。
姚芹其实也一直把四叔的婚姻问题挂在心上,只是碍于南朝皇室的存在,大公主属于公主出降,不存在什么和离的说法,和离是抗旨不遵。
虽然已经没什么势力尊重地盘日渐缩小、武力值日渐下降的南朝了,但是姚芹也不会随意发言惹来火力,只需要坐等南朝自取灭亡,大公主的身份自然消解,两人的婚姻关系也能顺利解除了。
姚芹早就看出来南朝必将走向消亡,只是她也没想到,南朝居然消亡地这么快。
北疆还在搞轰轰烈烈的防疫运动呢,姚芝就收到消息:乌合之众的乱军已经攻下京城了!皇帝带着一些大臣逃亡了,京城易主了!
听到这个消息,姚芹当即就一愣,仔细问姚芝:“皇帝带着大臣往哪里跑了?”
姚芹不解地说道:“这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京城已经变了主人,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路数?”
是天街踏尽公卿骨?还是接受拥护约法三章?
此时姚芝想的都是未来大局的变化。
姚芹却有不一样的担忧。
“京城不管怎么变,既然我们一时半会儿不想和那些乱军争抢,那么谁是暂时的京城之主,对我们来说,问题都不大,”姚芹解释道:“但是要是皇帝没往东边海上、南边江河或者西边山林跑,而是来北面投奔我们北疆,那我们问题就大了!”
一国皇帝来了,这个国家还是你扯着大旗说要精忠报国的国家,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北疆当不了忠臣,但是你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扯下虎皮,要怎么对待皇帝?
视而不见?奉为上宾?严格看管?驱逐出境?
不管怎么做,都会一件麻烦事。
想到这里,姚芹就特别烦躁:“南朝这边是怎么回事啊?京城那么高的城墙,那么多的禁卫军,连个京城都守不住?居然被一群流民军攻破了?他们的文武官员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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