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之下,根本没人听,甚至还对他们破口大骂。
闻人枫跃上屋顶,挥动手中折扇法器,朝前方一指:“全都给我安静下来!”
面对没有修为的寻常百姓,言听计从术可以大面积施展。
一众村民们纷纷抱着头蹲下。
“来了!”
“上岸了!”
闻人枫随众人一起,满头冷汗的朝海边望过去。
巨浪高墙之中,隐约能窥见隐藏其中的海怪。
“闻人师兄,商前辈为何还不出剑?”
刚说完。
“他出剑了!”
商刻羽估量过水势之威,一手负后,一掌前推,流徵自掌心中飞出,剑尖凝聚着万钧之力,直指巨浪。
中途时,流徵便举步维艰,悬停于半空。
剑尖所指之处,巨浪高墙中间,出现了一道裂口。
但不够,远远不够。
商刻羽被冲击的后退半步,咬牙忍住。
那个女人被封印在海里,若是分这海浪他都做不到,再言搭救岂不是笑话!
强催真元,剑气在周身流转,商刻羽猛然再出掌:“流徵,破!”
弱水学宫的弟子们,都已经语无伦次的在和闻人枫商量撤阵了,却见那堵巨浪高墙中间的裂口,竟逐渐开阔,真被剑气分为两股。
滔天洪波从村子两侧冲刷而过,只被溅了些浪花,落下了不少的鱼虾贝壳。
……
而这两道洪波绕过小渔村之后,再度汇合。
淹没良田,吞噬掉零星散落的人家,最终抵达白鹭城。
人仙中境的大阵法师墨久枢,几乎是赶在最后一刻,强行将法阵修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象护城大阵启动,四道光柱冲天而起,分别撒下一道耀眼弧光。
如四朵花瓣,组成一朵花,将白鹭城当做花蕊,护在其中。
闻人不弃来到了靠近东海一侧的城楼上,目望洪水不断冲击“花瓣”。
上岸许久,水势已经减弱,应是冲不破护城大阵。
重点是那些不断聚集在城外的大量海怪,它们癫狂之下,撞击的力量不容小觑。
闻人不弃取出真言尺,飞出防护阵,浮在高空。
先前为了恢复记忆,自损过多,但控制这些品级不算太高的海怪,并不需要费太多力气。
真言尺横在胸前,闻人不弃双手快速结印。
尺身骤亮,符文飞出,纷纷朝下方海怪头脑里钻。
刷!
却有一道剑气直奔他后心袭来!
闻人不弃慌忙收印,转过身,攥起真言尺抵挡。
符文与剑气于半空猛烈相交!
只见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袍人从天落下,挡住闻人不弃回城的路。
闻人不弃认识他,高阶剑修是最好辨认的,基本上每个剑修的剑意都不同。
他的剑是一柄邪剑,人仙巅峰,非云巅国人。
曾经找准时机堵过闻人两次,出手狠辣却不说话,像是受雇杀人。
这样的修为甘当杀手,闻人不弃只能想到:“你加入了纵横道?”
……
白鹭城在洪水和海怪的撞击之下,地面嗡嗡震动。
城中闲散的修行者,原本想要出去猎杀海怪,尤其是猎鹿。
但城里的情况也不妙,随着飞凰山逐渐靠近,巫蛊师灭杀不及时,已经有至少上百个水蠹虫卵孵化,死去上百人了。
那些水蠹虫是龙的寄生物,从人体里爆出来时,可不是什么微小的虫子,足有拳头那么大,而且颇有智慧,专门去袭击巫蛊师和医修。
猎鹿挽着弓,一弓搭五箭,护在休容身边没停下来过,拔高声音:“大巫,您还没联络上少君吗?”
绝渡逢舟掐诀掐的都快冒烟了,时不时都要摸一下印记,确定这契还没解开。
……
地龙腹部世界濒临坍塌,姜拂衣被摇晃的昏昏沉沉。
挣扎着清醒过来,又感觉到胸口被压的喘不上气。
姜拂衣的眼睛仍然瞧不见,伸手摸到了燕澜高挺的鼻梁,才迷瞪着想起来,阿然自爆真元之前,她被燕澜给摁到了。
再摸,就摸到一手粘稠的血。
姜拂衣的呼吸愈发急促,双手环住燕澜的腰,侧了下身子。
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大哥?燕澜?”
好一会儿,燕澜剧烈咳嗽了一声。
热气喷洒在她耳廓上,鼻腔里涌入的全是血腥味儿。
“你还好不好?”姜拂衣想也知道肯定不好,她被他摁倒,还是被阿然的真元之力所伤。
如今经脉剧痛,四肢无力。
何况燕澜帮她抵挡更多。
“我没事。”燕澜坐直了来,先检查她。
瞧她脸色苍白,但还算好。
再望向四周。
漆随梦陷入了昏厥。
易玄光在阿然自毁时,瞬移到她徒弟秦邵身边,护住了秦邵,师徒俩也昏迷着。
妖王和万里遥修为高,勉强捡了条命。
其他人都死了。
燕澜伸出手,将远处的《归墟志》吸回来:“是我慢了一步,没能赶在她自爆真元之前,将她收入竹简中。”
姜拂衣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你不要自责,怪物命长,最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谁知道她会这般决绝。”
燕澜也不是自责,只是有些头痛现在该如何是好。
——“少君?”
脑海里响起绝渡逢舟的声音,燕澜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外面现在情况如何?”
——“谢天谢地啊,你没事,契约也还在……”
燕澜认真听他讲述。
——“地龙已经遭受重创,少君此时应该可以施展大挪移术逃出来。女凰拉不住飞凰山,很快会有大量水蠹虫卵孵化,杀不完,迟早钻进地龙体内。地龙一旦崩溃,重新被纵笔江川变回他的伴生宝物,你们都会死在里面,知道吗。”
燕澜手掌撑着地面,一边站起身,将漆随梦几个还活着的人,都挪来姜拂衣周围。
一边和她讲外面的情况。
姜拂衣心惊,只要纵笔江川不停下来,商刻羽一直以剑分水,能支撑多久?
白鹭城的护城阵又可以支撑多久。
她正不知所措,燕澜在她面前半蹲下:“阿拂,我以大挪移术,送你们离开这里。”
姜拂衣抓到重点:“送我们离开,你呢?”
燕澜沉默:“我……”
双目不能视物,心中总不踏实,姜拂衣伸手朝前摸,摸到他的手腕,紧紧抓住:“你不要编谎话了,你打算留在这里。你有绝渡逢舟的契约,你想借这一线生机,赌地龙不会重新化为宝物。”
地龙若化为宝物,那么燕澜会死。
契约若要保他一命,天道应该也要给地龙一线生机。
地龙得了一线生机,纵笔江川破印而出的可能性,便会减少。
燕澜微微叹气:“我知道骗谁都骗不过你。”
不是姜拂衣聪明,她太了解他的行事作风,更用力的抓他手腕:“想法很好,但你要承担的风险极大,契约解除,危机若不解除,你一样危险。”
燕澜稍作犹豫,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她紧抓自己手腕的手背上:“阿拂,我无能,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姜拂衣嘴唇翕动,她还想劝,但也确实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换成是她,也一样会赌。
燕澜安慰道:“你要相信绝渡逢舟的契约,相信天道给我的这一线生机,我不会有事的。”
姜拂衣点头:“好。”
她心中也已经琢磨好出去之后的计划。
话音落下,半响没再听燕澜开口说话。
手腕还被她握着,无法施展大挪移术,他究竟在做什么?
姜拂衣正想询问,忽然感觉额头有柔软濡湿的触感。
极轻,像落叶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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