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后朱曦接到急报,武晋仙王撤离不久, 羽渊上滨全军覆没。
朱曦看着战图出神, 眼瞳微扩, 轻声喃喃:“怎么可能。”
羲和体贴地为她斟茶:“尊上, 函符里说了什么?”
“上滨没了。”
羲和失了会神,换了一会才往前探探头:“嗯?”
朱曦把头别向一边, 有些烦躁:“哎。”
羲和捧起案上的函符看, 脸上瞬息万变:“这么快......霪霏尊上这些年到底......”
“祂还配得一声尊上?”
“臣下失言......”
朱曦快速拉过战图,“霪霏在十四荒和小洞天都派兵把守,主力在大赤天, 魔王也在阵中,剩下还有几支散兵在清微天外徘徊,究竟哪里来的兵力从羽渊突袭?就算有,镇守上滨的广智仙王也不该在短短七日内全灭。”
“魔尊兵力的话, 不知尊上是否有把人畜考虑进去?”
“仙子, 你不能进去。”
“尊上, 奴婢有话想跟您说。”
朱曦闻声回头,看到一身绿罗裙的女仙, 总觉得她有些面善。
女仙向她行礼:“奴婢柳依依,原是静晅天女座下的侍仙。”她抬起头, “尊上,方才奴婢说的, 您有考虑过吗?”
“人畜?”
羲和捡起函符,看向朱曦:“尊上,函符里只说是魔军,但没说魔军的种族。以往来报都会写明是哪一魔王麾下。”
朱曦一手拍在桌案:“想来是斥候不识得人畜,除了‘魔军’不知以何指代。”
朱曦愁眉紧蹙。是了,她怎的将人畜忘了。
此时夜深,月光从窗棂中洒落。朱曦看着脚边的白色月光,想起某个初晴的下午,坐在河边烤火的木讷呆子。
——你叫什么名字?
——长引,长生长,药引引。
朱曦揉揉额角,和萧长引一起时她们是一直追查人畜的,可追查人畜的目的是让顾红绫找回真实身份,后来朱曦复苏了,萧长引离去,朱曦去重轮城见霪霏,霪霏避而不见,还设计困她,朱曦好不容易逃脱,回到大洞天不久,魔族起兵攻打下七荒,朱曦的重心都放在了魔族上,都快把人畜淡忘了。
柳依依呼唤朱曦:“尊上,奴婢见过斥候,听斥候描述,自羽渊袭出的并非魔族,而是人畜,而且其中有几只十分特别,应是甲乙丙类的王者。尊上,高类人畜有智慧也有术法,可得当心了。”
朱曦依旧盯着脚边月光,忽然扬起头:“十豢徒?”
柳依依弯下腰。
朱曦托住她的交叠的双手,看着她的双目,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柳依依朝她眼里看去,眼神清澈柔和,犹如清风安抚朱曦的疲劳:“其实,奴婢在大赤天逃亡禹馀天的路上......”
朱曦静静听她说完,眼中生起雾气。她抓住柳依依的手,把头深深埋进衣裙。
柳依依问:“那么,尊上,阴月仙门......?”
“听她的。”朱曦在红裙上蹭掉泪水,“都听她的。”猛地转头看向羲和,“羲和,传我指令,请幻鲤仙妃带其门下仙宗往玲珑菩提道布阵。”
“羲和领命。”
柳依依看着羲和出门,又回头看朱曦,淡淡微笑。
其实,司静玄讨伐陈皇前,给柳依依留了很长一封信,其中有一段这样写道:
“尊上心慈,不善兵法。我若殒命,霪霏必兴兵而起,颜漫无能,届时仙皇必惊慌失措,全赖于尊上。颜漫唯武晋仙王、羽公主可信,另有阴月仙门。如若尊上掣肘,请献我之言。
其二,若战,魔王与魔军无惧,尊上之力单手可覆。但谨防人畜。人畜炼制之法为圣女偃月所执,霪霏狡诈,日后必设法杀偃月,夺甲子。对人畜,尚无全解之法,但有一计可行,也请代我献上。武晋仙王之母幻鲤仙妃乃羽渊幻象银鲤所化,与我同宗,皆为羽渊幻力之灵。羽渊幻力可克人畜,开天眼即见畜卯,碎畜卯,即杀人畜。
其三,萧长引。我死,红绫记起我,必伤长引心。尊上复苏后不留与我相干的记忆,长引却有,是时,长引必定舍尊上而去。但她定要回来。若尊上有难,她没赶来,你要去寻她。传说羽渊与霄度内海交界有漩‘翳’,中隐御龙氏雷泽,长引体内元核复苏,定会去寻雷泽,你且前去霄度槐江碰碰运气。
其四,最末,也为最重。
依依,神月,是长引,而长引,也终将成神月。她会拯救尊上,也会拯救大荒,拯救这个脆弱却美丽的世界。她是这世界的守护神,真正的守护神。而不久后的战争将是这片大地警醒栖居其上的子民的鸣钟。它在提醒我们,不要忘了生灵诞生时最初的善良,切莫被欲望和执念遮了心眼。
依依,我啊,会是大荒建成以来最有福气的幻象女灵吧。
我啊,会坐在湖边,拾起落在古琴弦上的蓝花楹,微微扬首,沐浴日月同辉。
我爱她。我爱孕育我养育我的这个世界。”
柳依依笑着看完司静玄很长很长的信。
后来,柳依依在大赤天逃亡禹馀天的路上遇见了萧长引。
萧长引从慌乱的人群里认出了她,叫道:“柳依依,你能见到朱曦尊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