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收拾的动作停了,“确实很难,我生活的地方教学资源不是很好,本来以为考上大学之后可以走出去看看的。”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某种程度上说,现在也算是走出去了。这几天我可算是见了大世面了。”
“哦?可以问一下你的学校和专业吗?”
文光道:“主人,你这是查户籍吗?”
琳千夜狡辩:“作为主人,我了解一下自己的仆人有问题吗?”
文光无语,这个理由确实无敌,“当然可以。小的上了a大,读的考古。”
他把玉冠放在了软塌旁的高几上,问琳千夜:“那么你呢,我的主人,您老人家又多大年纪?上没上过大学?”
琳千夜感慨道:“你还真是不吃亏啊。”他在软塌上躺平,保持了一个很安详的姿势,然后说:“我比你更早过来,大约有快四年了。至于年纪么,今年28岁。至于大学……因为家里有点小钱,我又不是长子,所以随随便便只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大学,学了几年法律。”
“那总也有个名字吧?”
“嗯……庆应。”
文光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庆应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明不见经传的私立”。
“哈?所以我也该说自己上了中关村文理吗?”
显然琳千夜听懂了文光的这个吐槽。
低沉的轻笑从软榻上传来。
“我想休息了,文光。演奏点乐曲听听。”
“咱小老百姓不会演奏乐曲。”文光才不想惯着他。
“说谎,你的背包里有一个陶笛。”
第6章 相处
“您作为主人却纡尊降贵亲自检查小人的背包,真是难为您了。”
琳千夜不看也知道现在文光的表情必然是嘲讽至极。
他慢吞吞地笑道:“求你了。”
见文光没有反应,他的声音更加柔弱,“我昨天可是一整晚都没睡好,今早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又被人吵醒……”
这般喋喋不休的抱怨和幽怨终于让文光无可奈何地捂住了脸。
“行了,小人遵旨就是了。”
他从帐篷一角的背包中找到那个陶笛,又看见被拆了包装的巧克力,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人是小孩子吧,居然还偷吃他带的零食。
他直接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丢到躺着的那人身上。
“要吃就吃。你吃了一半还留给我算什么啊!”
文光觉得自己自从遇到这个人之后,每天都在无语和刷新底线中度过。
结果他完全没料到琳千夜的厚脸皮。
这人露出委屈的神色,真的像那么回事似的说:“我只是想给你留一半,毕竟这样的东西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虽然文光并不觉得他这话里有五分真的,但他确实戳中了文光的软肋。
那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文光的情绪忍不住落了下来,他不再说话,拿起了陶笛吹响了《故乡的原风景》。
悠远柔和的陶笛声回荡在帐篷里,慢慢地飘到了营地当中。
没有什么复杂的技巧,只是绵长舒缓又动情,以情动人,最为杀人。
营地中的每个人都下意识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即使这是一种他们没有听过的乐器,也是一首他们没有听过的曲调,但其中丰沛的感情却仍让他们动容。
直到这首悠长的小调消散在空气中。
文光感觉软塌上的人呼吸逐渐舒缓,便放轻了脚步,慢慢朝着门外退去。
“要逃走了吗?”
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在文光转身就要走出帐篷的一刻突然问道。
“去给您准备午膳,主人。”
这人未免有一万个心眼子,只怕睡觉时都睁着眼睛。文光彻底没了情绪。
低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快点回来,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你怎么死都不会饿死!
虽然文光心中这样恶狠狠地想着,但是嘴上还是很心软地说:“知道了,马上就回来。”
说着便掀开了帐篷,走了出去。
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琳千夜躺在软榻上,举着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呐呐自语道:“……小玩意还是握在手心里更安心。”
——握在手心里的话,想逃跑就杀了他。
文光可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上过了一遭。
他找到生火做饭的地方,然后转达了他尊贵的主人的指示,那个守在临时搭建的土灶边上的胖子便立刻操持出了一顿精致的午餐,又从身后的马车里取出来几只精致的瓷碟、瓷碗装盛好放入一只小巧的食盒中,才恭恭敬敬地交到了文光手上。
“服侍主公用完了之后,你可以到这里来吃饭,我在灶里给你也温了一份。”
那个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他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文光一向对别人的善意没办法,他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
换句话说,他吃软不吃硬,所以他当即羞涩地回应了一个笑脸,轻声谢过了这人。
文光提着食盒回到帐篷中后,却没有在软塌上发现琳千夜的身影。
“你真狠心啊。”
一声轻叹却好似鬼魅般出现在文光脑后。
吓得他差点把手里拎着的食盒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