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朝之间的山体由黑色的大理石一一相连, 这石头便是山顶霜枫宫用来铺陈连廊的原材料,无数的府邸和官邸依山而建, 将整座连樯山以螺旋的形式包围着。
冬官的官邸也在其中,为天子铸造兵器是冬官的职责, 其中铸剑的官员叫做“将作”。
褚白就是是一个新入职的将作,他家在他飞山之前本来就有家传的打铁手艺,所以当他一入职,便被分派给他的师傅看中,常常把许多重要的兵器交给他铸造。
“不知道这次要为哪位大人铸造什么?”
他得到师傅的传唤后,这样想着,跟随侍从来到了位于西南方的“大将作”的府邸。
大将作就是所有将做的上官,所以他的府邸自然也比褚白自己的要豪华宽广许多。
一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两侧墙壁上钉着密密麻麻的武器,而广场的最中央,是一座演武台——因为场地宽大,所以有许多武官常常会跑来蹭场地。
但是今天褚白到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吵吵闹闹的武官们,而是看见了自己的师傅——大将作,以及一位他不认识的上位武官(?),正陪在一个容貌昳丽的青年和一位好像春柳般明媚的少年身边。
文光在褚白绕过影壁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
他的相貌并不出彩,不要说和茶朔洵相比了,就是那个陪着他们到治朝的大僕叹之,他也远远不及。
但是他有一双有力宽厚的双手和安静的眼睛,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人是个能实心任事的人。
在文光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时,褚白的脸就烧起来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老实沉闷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飞山成为制造兵器的将作。其他将作都是人到中年,成家立业后心性稳定了,才因为出色的能力飞山的。
和他们比较起来,褚白实在是个异类,或者是个怪胎。
所以,他其实在将作中并没有很好的人缘,可是因为他本就是不擅交际的性子,这样的情况反而阴差阳错地让他觉得更舒适。
褚白的师傅和大将作也注意到了褚白的到来。
褚白的师傅是个有着黑红脸庞的粗犷大汉,不等褚白行礼,他就大步朝自己的爱徒走来,结实有力的双臂展开大力地拍了褚白的胳膊。
“你小子有福气,有贵人听说了你的名字,点名说需要你帮着做事。”师傅豪爽的大嗓门在褚白耳边响起 ,声音喜气洋洋,“快来和我见过大僕与两位贵人。”
褚白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穿着武官服饰的男人就是大僕。
大僕是王的近卫武官,是正三品的夏官,他这样的高级官吏能够这么和气地陪在别人身边。
那么那两位贵人又是什么身份呢?
“你就是将作褚白?”那个青年男子脸上露出了一种没有温度的好看笑容,“听说你因为铸造了一把剑便被供王从凡间拔擢?”
“是。”褚白恭敬地低着头回答道。
他的心中却捕捉到了那个青年话中别的信息——他称呼主上为供王,所以他是别国之人?
大将作看茶朔洵似乎对褚白很有兴趣的样子,心中顿时大定,他堆着笑开口邀请,“外边太阳大,诸位大人还请里面说话。”
一行人到了大将作的官邸正厅,按照主次依次落座,文光坐在茶朔洵身边,打量着这座官邸。
棠木雕花的装饰、四扇合围的屏风,桌上精致的青瓷茶具,摆在茶盘中的小巧茶点,无不在说明着这个房间主人的不错审美。
叹之看到这间房间的样式后,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他举着茶杯说:工种号图颜社团“一晃多年过去,大将作还是一如往昔啊。”
大将作闻言,哈哈大笑道:“大僕是在说下官多年没有长进,还窝在这个六品的官位上吗?”
大僕忙露出惊讶的神色,“在下可不敢看不起大将作,谁不知道您是节王时代就飞山了,我一个后辈,当初还是依赖您的提携才有机会在主上面前露面,不然哪里会有我的今日呢?”
“……节王?”文光轻轻地在茶朔洵身边问道:“那是哪一位王?”
茶朔洵看了一眼缩在角落像是木头一样的褚白,和在一旁热烈地寒暄起来的大将作和大僕,悄悄在他耳边解释,“那是现任供王之前的一任供王了,那位节王治世五十年,距离现在么……大概有一百八十年之远了。”
文光当即又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粗声大气的大将作,感慨般说道:“没想到这位大人居然做了一百多快两百年的官吏。”
看起来也就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而已。
茶朔洵笑道:“所以叹之才带我们来找他呀。因为靠得住嘛。”
而上首的大将作和大僕经过了数回的你来我往的寒暄之后,也终于说到了正题,“……褚白那孩子有一双有灵性的手,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没有问题!”
褚白原本正盯着手中捧着的茶具,研究上面的花纹究竟是上胚时绘上去的还是烧好之后在绘上去的,冷不丁就听到了大将作点了自己的名字,愣愣地抬起头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