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还是如同山峦一般隔绝厚重,但是里面却传来了一个虚弱又沉定的声音。
如果让金阙听到这个声音他一定会激动地浑身发抖,因为那正是茶朔洵的声音!
“你认为他不忠吗?”
“奴婢确实有这种猜测。”
茶朔洵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
“不忠——倒也未必不忠,当我把他提到这个地位之后,他与乐羽已经是势同水火,不能共存。”
所以金阙是绝对不会倒向自己的敌人的。
但是,金阙也确实有所动摇了。
效忠的主上常年不能视事,形同虚设,象征正统的麒麟也不知所踪,他虽然有茶朔洵留下的旨意,获得了能与乐羽分庭抗礼的地位的权力,但是他也被迫成了乐羽那一派官吏们最先要打击的靶子。
所以这些年来,他带着茶朔洵留下的那些人手对抗乐羽的压力可想而知。
况且,金阙还是个相当功利的人,这些年他虽然获得了一些好处,但是恐怕付出的东西却更多,所以金阙如今动摇也在茶朔洵的意料之中。
“他只是有些厌倦了,厌倦了这看不到尽头的对抗,厌倦了看不见希望的未来。”
“那岂非还是不忠?”
在墨玲心里,不能毫不犹豫地对主上付出便是不忠了。
垂帷之中,茶朔洵靠着厚厚的枕头上轻笑了一声,他浅淡的目光瞥了一眼遮挡了他与外界的帷幕,却像是穿透了这层厚重的布料,直直地看向了那个跪在外面的女官。
““忠心”这种东西,从来论迹不论心。他只要继续在朝中做我需要他做的事情,他的忠心便无可指摘。”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让我为您醒来的事情保密呢?
在墨玲看来,如果不是出于对金阙忠诚的质疑,茶朔洵根本没必要隐瞒他已经醒来的事实。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茶朔洵打断了墨玲的话,他的神色怏怏的,刚刚醒来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他只是对墨玲这样命令道。
“……是。”
尽管墨玲心中有无数不解,但在茶朔洵这样说之后,她便顺从地应下了。
一股晕眩袭来,茶朔洵感觉自己的意识又要逐渐陷入黑暗,他知道封印重新又发挥作用了。
虽然现在那个封印已经被撬动了一角,但是却依旧还能起作用。
茶朔洵在心内轻嗤一声,抓紧时间对墨玲命令:“把国库不在朝廷的消息散布出去,后面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管……”
话都来不及说完,茶朔洵便感觉自己和身体之间的联系再一次被切断,他的意识也抵抗不住来自灵魂深处的牵引,再一次陷入了那片混沌与黑暗之中。
而帷帐之外,墨玲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逐渐消失,深深地叩首。
“谨遵御命。”
……
在茶朔洵的意识沉入黑暗的同时,远在庆国的少年则欣喜地睁开眼睛,“你回来了,这次你回来得好快啊。”
雀跃的声音仿佛能翘起一个小尾巴。
如果少年心底的这个声音有实体的话,他可能会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因为制约我们的封印开始松动了,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回来,开心吗?”
“真的?”
少年的眼睛一亮。
那个声音告诉过他,他们之所以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全都是因为一个封印。
“封印失效之后,我就能找回我的记忆了——我们也能相见了吧?”
轻笑声在少年的脑海中响起,有些调笑的意味,让少年忍不住脸颊有些发红。
“是啊,只要封印失效的话。”
“那一天不远了吧?”
少年似乎有所预感,他眼睛的颜色变得更浅了,已经近乎于银色,他这样笃定地说。
“而在此之前,我要去见到你说的那个人——庆王。”
第102章 真名
想要见到庆王, 就要进入尧天。
而前往尧天却并非易事。
自从那一日在路上遇到人截杀之后,朱旌们的队伍便又遭遇了好几次各种各样的袭击。
除了伪装成匪徒的凶恶之徒,他们甚至还被妖魔袭击过。
天知道在承平已久的庆国境内见到那些可怕的妖魔是多么罕见的一件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 朱旌们从一开始的慌乱不知所措, 到现在已经能神色如常地将袭来的敌人的尸体挖坑掩埋了。
漆黑的夜色中,浩烈用袖子擦了擦因为掩埋尸体淌下的汗水,将铁锹插在了身旁的土地中, 一屁股坐在了同伴们的身边。
朱旌们正围坐在一起, 各自或是小声交谈, 或是相互替同伴处理着被袭击的人造成的伤口。
“辛苦了。”
一个同伴从取下一个水囊丢给了他。
浩烈立刻扒开水囊的塞子, 仰起头大口大口吞咽着囊中的清水, 直到他喉咙焦灼的干渴缓解了才畅快地呼出一口。
“完事了吧?”
刚刚递水给他的那个同伴对浩烈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