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国帑在不在苍梧手中简单, 只要直言相问便是, 而想要知道是不是在乐羽手里, 就要想点法子了。
朝议结束后, 金阙怀揣着满腹的思虑回到了官邸之中。
“大人,苍梧大人正在里面等您。”
才走进大门,家令便迎了上来,告诉金阙苍梧来了。
金阙闻言,不由一哂,这还真是心想事成,本就打算问问苍梧,没想到他自己就来了, 也好。
家令小心地打量着主人的脸色, 说:“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苍梧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金阙走到侧间里,换下了官服,从屏风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家令这么说。
他舒了一口气, 接过家令捧来的温水,又就着温水狼吞虎咽地吞下了一旁准备着的糕点, 这才感觉那种饿得胃痛的感觉好了一点。
金阙一抹嘴,叹气, “国帑不知所踪,那家伙之前一直在军中,肯定没听说过这个传言,但是现在知道了,他来找我估计是来问个清楚的吧。”
家令跟着金阙已经几十年了,与其说是家令,不如说是值得信赖的家人,所以他和金阙说话也比较直接。
听到金阙这么说,家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国帑是真的丢啦?”
金阙苦笑,“我宁愿是假的呢。”
说着便抬脚朝正厅走去。
苍梧已经在金阙的官邸中等待许久了,他身上还穿着武官的袍服,嘴角甚至都起皮了,看样子是一下朝就跑过来了。
“国帑真的不见了吗?”
金阙没有立刻回答,他揣着双手,余光略过桌面,上面摆着一盏茶,明明自家的仆从给他送了茶水,但是这家伙却丝毫没有享用的意思。
茶水虽已冷了,但是空气里还能嗅到茶水清隽的香气。
是上好的云雾茶啊。
“真是暴殄天物。”
金阙一脸心痛地推开窗户,将桌上的茶水泼到后窗的夜来香丛里,“这茶叶还是当年主上找到的一处茶山中出产的呢,本来给你喝就是如牛饮水,结果你还不喝。”
苍梧本为金阙这拉拉杂杂的一堆话感到烦躁,但听到这茶和茶朔洵的关系之后,原本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心也松了下来。
“——这是主上寻到的茶叶吗?”
金阙白了苍梧一眼,打开柜子取出茶叶和茶具,又呼唤仆从拿小风炉来,将风炉点燃,烧起了一壶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对,说起来十二国中如今流传的好茶几乎都是主上所作。”
说着,自己都慨叹了。当初被助月辉受令去组建商队的时候,真感觉是晴天霹雳,以柳国当年的情势,能够自给自足都是说梦,更不要说拿国内那点东西去其他国家换物资回来了,他当时在被迫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要辞去官职回乡下做个农夫了。
而且当时被派来组建商队的人全都是助月辉不喜欢的人,只看人员组成,一个被排挤的天官,一堆被排挤的武官,这领头的居然还不是自己这个最有经历的官吏,而是个海客出身的男人,任谁看这样的组合都是个笑话。
想想都叫人唏嘘。
水吊子呜呜作响,一大蓬白烟在炉子上结成云雾,水开了。
金阙拎着水吊子坐到桌边,清洗了茶具后,便用滚水又重新冲了一壶茶。
将一杯推到苍梧面前,金阙自己面前也倒了一盏。
被滚水激发的茶叶爆发出了惊人的香气,那浓翠的茶汤配和着香气,金阙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
苍梧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盏,碧绿的茶汤里倒映着他自己的面容。
那是憔悴又疲惫的。
“主上他,真是天才啊。”
逆境也能玩成顺境,三年前的布局却能让这个群龙无首的国家在敌人的手里也能变好。
现在这样互为犄角的形式,恐怕是他预料到了的吧。
在苍梧望着茶水不知想什么的时候,金阙突然说道。
苍梧抬起头,悲伤地说:“主上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吗?”
如果现在有主上在的话,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主上总是能看得很远,无论多么坏的情形,他都能把它变好,当初的商队是这样,如今的国家也会是这样吧。
金阙摇了摇头。
“那么台辅呢?”
金阙也还是摇头。
苍梧颓然地垂下头,好久,才抬起头问道:“你觉得国帑在谁手里?”
虽然主上无法视事,但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必须要振作起来,在主上苏醒之前,继续支撑下去。
“不在你手中的话,可能就是在乐羽手里了。”
但是苍梧却皱了皱眉,摇头,“应该也不在他手里。
金阙扬眉看他,苍梧道:“国帑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给军队发粮饷。如果按照常规,从国库中用国帑发粮饷的话,军需官们拿到手中的军需单子上是要盖帑印的,但是从三年前开始,军需的单子上就只有国玺了。”
“这样也未必是因为国帑不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