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
郝仁不动声色瞥一眼身边衣着光鲜的小秦。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自从二婚之后,小郝头儿总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莫名矮了一头,经常性自觉理亏……
心里没底,眼皮跳的愈加厉害,烟也抽的没滋没味儿,小郝头儿解下腰间钥匙,打开床头柜,仔细数了两千块钱出来。
然后觉得似乎有些不够,又添了一千才揣进胸前的口袋。
重新锁上柜子,揣好钥匙,郝仁背着手准备出门。
“当家的,大晌午的,你要出去?”
秦姨看他拿钱,还一下就是三千,眼神早就直了。
看小郝儿头似乎没有知会自己一声的意思,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昂,出去一趟,去山上买两只黄羊。”
秦姨猜到约摸是郝宸佑要回家了,没有点破,刻意问道:“不过年不过节的,买黄羊作甚,死贵死贵的。”
老郝头迈出的脚步顿住:“宸佑今儿晚上回家,他乐意吃跑山羊。”
“宸佑今天回家呀,”秦姨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动动屁股,欲言又止恨不得整出八百个小动作,“那是该吃点好的。”
“可那也用不着买两只吧,死贵死贵的…”
一时没注意小声嘀咕了出来,秦姨吃了一惊。
干巴巴笑着立马去看小郝儿头脸色,果不其然冷了下来,她刚想找补…
“烤一只!炖一只!再煮锅羊杂汤!他乐意咋吃咋吃!”
秦姨知道惹人不高兴了,脸上连忙讨好堆笑,说漂亮话的时候还不忘耍自己的小心思: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心疼你年纪大了还要爬低走高的,我叫小龙和你一块去,他手脚利索,收拾个羊啥的比你利索…”
“不用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郝头儿拒绝,“边卓跟着一块去就行。”
小龙是秦姨亲儿子,没上过几天学,混子一个,比郝宸佑还要小上四五岁,可两个儿子早都会打酱油了。
儿子难得回来,小郝头儿可不想小龙一大家子现眼包过来讨他嫌,用眼神警告秦姨一番,喊上边卓出了门。
“边卓啊,宸佑今晚上就到家了。”
边卓本不远不近跟在小郝头儿身侧,心骤然揪起一瞬。
要…回来了么…
“你也别紧张,我儿子他是个…很好的人。”
边卓黑白分明瞳中回忆闪现,无声道:我知道的。
小郝头儿浑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说着。
“家里打小就穷,这孩子却让我俩惯的一身臭毛病,娇气的很,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呵呵…”
布满岁月痕迹的眼角不自觉翘起,言语间满是对郝宸佑不加掩饰的偏爱。
“我和你说说他的喜好,你听听就行。”
“他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尤其是领子,紧一点儿就喘不上气。”
“他不喜欢绿衣服,特别亮的颜色好像也没见他穿过。”
“对了,你要注意啊,宸佑最不喜欢红袜子、红底裤,看见别人穿他都会觉得别扭,外人咱管不了,自家人就稍微注意一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别惹他不痛快就行了。”
“他不吃狗肉、不吃蛇、不吃虫子、蚂蚱,你就记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不要让他尝试就好。”
“还有他爱吃羊肉、爱吃甜的,不过也不能总让他吃,这小子刚三十,牙口就不太好了。”
“还有,宸佑随他妈爱晕车、晕船…”
……
“呕~”
刚下车还没站稳,郝宸佑蜡黄着一张脸扶着树干吐了个昏天黑地,胆汁儿都快呕出来。
“奶奶的…”
四十分钟出租,四个小时飞机,两个半小时客车,一个半小时的城乡公交,郝宸佑仿佛看见太奶在朝他招手…
肚子里本就不多的存货吐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感觉舒服了些,“呼噜呼噜”漱完口,费力拎起两大包行李,踉跄往家走。
天色暗沉,乌漆嘛黑无一丝光亮。
郝宸佑懒得打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挪。
幸好,不多时就听见熟悉的叫声:“儿子!”
小郝头儿一溜小跑颠儿过来,热切接过郝宸佑手里的行李箱,卸下他肩上的背包挎到身上。
“难受了吧,再走两步,回家好好歇歇…”
郝宸佑心底翻个白眼儿,没搭理自家老爹爹,明显还对他的自作主张生气。
小郝头儿自然品出来了,嘿嘿一笑不在多说,毕竟不管怎么说,儿子回家了就成。
父子两个无声的往家走,月亮刺破云层,皎洁华光将一高一矮,一挺拔一佝偻的背影拉的老长。
离家还有老远一段距离,郝宸佑就看到自家小院里灯火通明的,阵阵肉香直往鼻腔里窜。
“老爹知道你得意黄羊肉,老早就架好炉子烤上了,想着你一回家就能吃上…”
行李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回到郝宸佑肩膀上,越往前走,香味越是浓郁,他好像还闻到了胡椒的味道:
“还煮汤了?”
“煮了,下水、羊脸都是老爹自己个儿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胡椒也是咱自家种的,一会多喝两碗昂。”
郝宸佑摸摸鼻尖,胳膊顺势耷在自家老爹单薄肩膀。
他还真是饿了:“有烧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