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恍惚闪过雪后初晴的那个早上。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出现在电梯前,从地下停车口的方向,明亮的冬日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气息暧昧。
然后就在电梯里听到公司的员工说岑助理是从大哥的车上下来的,两人还一起挤过地铁,疑似一起过了夜。
再往前,中午吃饭的时候单独把岑助理叫去总裁专属餐厅。
还有趣味运动会后……带岑助理一个人去了鲸鱼岛,第二天才回来。
所有画面在脑海里重叠。
那些屡屡抓不住的风在这一刻显露出痕迹。
一切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迹可循。
只是,他们两个……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眼里的怒火逐渐熄灭,一点一点被茫然和失落侵占。
贺明烈的心底像是突然被人挖了一个大洞。
连日来的期待和欣喜在这一刻全都跌落在了幽深无尽的黑洞中。
明明今早还是满怀期待的。
只看一眼,就让他心生欢喜。
一句话,他就幸福得全世界飘粉红色的泡泡。
却原来,已经迟了吗?
岑霁见眼前的男生脸上不断变化着色彩,问了一半的问题突然不问了,眼里似是罩上一层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也好,他不太想回忆已经过去的不愉快的事情。
抽开被贺明烈抓住的手,岑霁准备去找贺总,来到贺宅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来得及去贺总那里一趟。
却在抽开手的时候,因为对方拽着自己的力道过大,不小心擦到旁边长桌上摆着的各种精致糕点,手背和袖口上都沾了奶油。
岑霁看了眼被弄脏的袖口,不得不先去洗手间,将手和衣袖清洗干净。
等清理完毕,转过身。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笼了过来,关上洗手间的门。
贺明烈的脸色说不上好,像是被阴云笼罩,一脸沉郁。
又像是落了满世界的尘灰,写满了低落和黯淡。
岑霁很是疑惑,想问贺明烈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心情这么不好,明明刚才说起期末考试的时候还眉眼上扬,得意得厉害。
只是,不等自己开口。
就见男生高大的身躯欺上来,一把撑住他身后的洗手台,像之前在办公室的门外把他堵在外墙上,圈起一小片让人感到有些桎梏的空间。
男生狭长凌厉的眼眸微敛,一丝酒气浮荡鼻尖。
他问:“他们都说你是大哥的地下情人,真是这样吗?”
岑霁听到这句话,大脑空白了几秒。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并再次确认了自己心中刚才的猜想。
宴会上总是会聚集各种各样的人,是各种消息最好和最迅捷的来源渠道,所以很多人才千方百计想要挤进上流社会的圈层,试图搭上点什么。
当然,随之而来的也会有很多不入流的谣言和八卦。
事实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有传言。
贺明烈八成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之前他随贺总参加酒局的时候,就有人误会过他和贺总的关系。
岑霁很是无奈:“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还是想说,你听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和贺总没有那层关系。”
“那你们为什么会一起上班,一起挤地铁?”贺明烈整个身躯逼近了几分,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岑霁被他抵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听到这句发问,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公司的员工亲眼看到的,说在地铁上看到了你和大哥。还看到早上你从他的车上下来,你们一起过夜了?!”
贺明烈瞳孔收缩,一回想到那天早上看到的画面,听到电梯里员工说的话,他就忍不住痛心,心里难受得厉害。
岑霁怔了怔。
在地上看到他和贺总?
是说圣诞节前夜,因为雪夜意外事故,贺总不得不留宿他家后的那个早晨吗?
难道说那天早上他和贺总一起挤地铁上班,有人看到了他们?
也对,那条地铁线上的上班族很多,公司就有不少员工把房子租在那附近,说不定真的有人看到了他们。
思绪飘散到那天早上,因为人挤人快要挤成肉饼,他和贺总被挤到了一起,自己被迫贴在贺总身上好几站地,抽不开的两只手总是有意无意触碰上。
岑霁耳根微微一热,脸上不自觉飘来几朵红晕。
怪不得贺总的妈妈会误会自己和贺总在同居交往,是不是也像贺明烈这样,听到了这些言语。
就这么片刻的回忆和迟疑。
禁锢着他的男生面色狠狠沉了下来。
贺明烈盯着眼前这张漂亮面孔上泛起的红晕。
和岑助理在同一间办公室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岑助理只要遇上脱离寻常的事情,就容易脸红。
他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有一点细微的变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这张脸上的红晕和不自然的反应清晰地落在眼里,让贺明烈这段时间一直压抑在心底找不到出口的烦闷情绪彻底坍塌。
一直以来,他防二哥,防陆野。
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最该防的那个人是大哥。
又或许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大哥一直都掩饰得很好。
他每每抓住又松散。
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痕迹。
“你听我说,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岑霁看贺明烈越来越黑的一张脸,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向他解释的义务,可事关自己和贺总两个人的声誉,还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误会。
然而这句话听在贺明烈耳中,却极其刺耳。
它变相印证了那些人的话。
岑助理真的和大哥一起过夜了。
还不止一次。
心在无限坠落,浓浓的醋意翻涌上心头。
贺明烈逐渐红了眼眶,说话的语气也很是落寞受伤。
“就是说,你私下里真的和大哥在一起了?”
岑霁:“?”
岑霁忍不住头疼,抬手想把堵着他的人往外推开一些,无奈说道:“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可是,不仅这具高大的躯体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眼前的人也像钻进牛角尖里一样,不等他解释,就开始自顾自念叨:“还说要种花的……晚了吗?”
什么种花不种花?
贺明烈要种什么花?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
“早知道听许昭燃他们的,说不定还有机会。”
听许昭燃什么?
有什么机会?
“大哥怎么会这样,太卑鄙了。”
“我求求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岑霁快要无语死了。
贺明烈到底在说什么?
他今天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又喝醉了?
岑霁就知道,刚才贺明烈一凑近,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气。
只是,宴席还没开始,贺明烈怎么就先把自己喝醉了?
疑惑间,忽然,衣摆被扯住。
就见小少爷一通胡言乱语后,伸手揪住他的衣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里的落寞被晦暗和狠戾一瞬覆满。
“是不是大哥强迫的你?我就知道,他们这群老狐狸不会放过身边的人!他是怎么强迫你的?是不是利用自己的上司身份对你施压?还有,大哥晚上会掐你腰上这只蝴蝶吗?”
岑霁听贺明烈连珠炮似的发问,陷入了一瞬的怔愣。
好半晌,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他说的掐蝴蝶是什么意思。
脸迅速蹿红,岑霁终于确定贺明烈是喝多了。
他伸出手想要扯回自己的衣摆,感到一阵羞恼。
而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头,眼前的人慌忙收回手,眼里的晦暗情绪褪去,面色顿时慌乱起来。
“对不起,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贺明烈语气万分慌张懊悔,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就是太害怕了,担心你不是自愿的。”
“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我和贺总在一起了?”岑霁抬头望着他,一向清润温柔的漂亮眼眸充满疑惑的同时也夹杂着一丝冰冷。
这种眼神贺明烈曾经见到过一次,在岑助理偶然碰见他那位渣男前姐夫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是这样。
贺明烈气焰顿时弱了下来,耷拉下脑袋,支支吾吾道:“他、他们说——”
“你总是听他们说,为什么不听我说?”岑霁脸上罕见地带了愠色,有些被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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