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一本正经:“谢珉山才不是我爸!谢珉山就是谢珉山!”
又是哄笑一片。
谢珉山也没想到虎子居然能这么说,故意拉着一张脸说:
“好家伙,我成天供你吃供你喝的,你还不认我当爸了!”
虎子想了想,摇了摇头,依旧是那么坚定:
“谢珉山就是谢珉山!”
不仅如此,就连小芳都摇了摇满头的小揪揪,跟着念:
“谢珉山!”
夏学友嘿嘿一乐:
“小同志,那你有没有想过,漂亮阿姨当你妈,谢珉山是谢珉山,那他俩奖励啊结婚,这辈分不就乱了!”
整个小包间的人都乐了起来。
虎子小脑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事儿,想了想想不明白,还是决定坚持自己:
谢珉山,就是谢珉山!
第29章 哥儿几个
一桌人热热闹闹的聊着,菜很快便上了上来。
这家国营饭店,算是附近地区最好的饭店了。提供的菜品也挺齐全,既有大众口味的各式家常菜,又有附近单位请客撑场面的“硬菜”。
他们吃的,自然是家常菜。
谢珉山点了一盘溜肉片,又点了两个大碗菜,一碗是葫芦条炖条子肉,一碗冬瓜炖肉丸子,算是硬菜。除了这些,几个人又点了一盘炒猪下水,一盘清炒黄瓜,一盘炒鸡蛋,又点了几个肉包子和一大碗小米粥。
国营饭店的菜量不少。粗瓷盘子和粗瓷大碗一个个的上来,将桌子挤得满满登登。味道随着菜飘起来,闻得周围哥儿几个直咽口水!
也实在是没办法。
这年头谁兜里都不宽裕,能够填饱肚子不挨饿那就是温饱水平了。这几个兄弟里头,也就柳学友家里头家底厚实,能有点闲钱消费。其他几个,哪有那个闲钱儿能出来吃饭店呢!
不过,就算这么馋,这么饿,在钟钰和孩子们面前,这几个汉子还是忍耐着没有狼吞虎咽,动作一个比一个的斯文,就连他们爸妈在场,都要认不出了!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吃饭之间,钟钰也渐渐的对这些个兄弟有了一些了解。
话最多的夏学友,是谢珉山初中时候的老同学。夏学友家庭条件好,老爸是附近食品厂的副厂长,他们现在用的这个仓库,就是那个食品厂原先用过的。只是如今食品厂效益不怎么好,仓库就闲置了下来。
夏学友比谢珉山还大了一岁,却也一直没对象。据其他几个人说,都是因为夏学友话太多,看起来不靠谱,所以才没有姑娘肯嫁给他。不过,夏学友对这句倒是没否认,只是仍旧嬉皮笑脸的,似乎对这件事儿也不怎么上心。
长得跟豆芽菜一样,又高又瘦还有点驼背的那个叫刀子,大名叫汪强。和夏学友、谢珉山他们都是同学。
汪强俩上有条长长的疤,那是他后妈拿镰刀给剌的。他爸因此这个事儿和他后妈掰了,两个男人一大一小两个光棍儿,囫囵着过到了现在。
兴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汪强性格比较腼腆,但是人是极好的。无论碰到谁叫他帮忙,总是实心眼的上去帮助。虽然也因为这个吃了不少亏,但他也一直没改过。
据郭先生说,汪强最近“红鸾星动”,有稀罕的姑娘了。对此汪强嘿嘿一乐,并没有反对。
和汪强体型完全相反的,是矮胖的刘幸运。
刘幸运性格憨厚,见人三分笑,人如其名,确实有点小运气,他也是所有兄弟里头唯一一个结了婚的。听说媳妇已经生了一个女娃,如今肚子还怀了一个。
另外一个,便是人称“郭先生”的郭爱革了。郭爱革和谢珉山一样,都是棉纺厂大院里头的子弟。他爸是厂里出了名的根正苗红,闹的最欢的那一阵儿,厂里的批·斗现场常常有他的身影。
不过,他这个儿子倒是和他爸完全不同。不仅不上进,反而有些神神叨叨的。私下里揣着本破线装书,好给兄弟们测个阴阳八字看个相什么的。也因为这个,他早就被他那个爹给清理出门了。爱好也得藏着,要不然啊,指不定被哪个人揪住了他的小尾巴,把他弄出去批·斗去了。
对了,还有一个叫文爽,是兄弟几个里头年龄最小的,是夏学友的小跟班。如今,也跟着谢珉山他们找事儿做。
这兄弟五人里头,就只有夏学友如今还在他爸的破厂子里头干活儿,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其他几个人都没啥正经工作,文爽和刘幸运是临时工,其他两个人,只能做点地下的小买卖过活。
也因为此,这几个人对谢珉山的想法都十分赞同,一拍即合。要不是谢珉山拦着,夏学友刘幸运他们几个有工作的,恐怕当场就能把工作给辞了。
“不是我说,嫂子,你相中我哥哥,那可真是看对人了!要我说,我哥多了不说,方圆十里那都是最出色的人物!那些瞧不上我哥的,都是瞎子!”
夏学友浅喝了两杯山楂汽儿,就跟喝酒一样的上头不已,拍着大腿就跟钟钰吹嘘谢珉山的人才能力,那口气,语重心长的就像谢珉山的长辈。
谢珉山一巴掌拍在夏学友的后背:
“这不废话吗?还用你夸!”
夏学友嘿嘿一乐,看着谢珉山突然又涌上了感情,动容的对谢珉山说:
“哥!以后咱们哥儿几个,都靠你了!”
“滚蛋!自己想哭自己找地方流去!敢在这挤猫尿,老子揍不死你!”
大家的哄笑声中,谢珉山晃了晃沙包大的拳头,成功的让夏学友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一顿饭吃了有两个小时。
刘幸运家里头有娃,吃到一半,便急匆匆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包了两个肉包子,说是给孩子回家打牙祭。
其他的兄弟则一直留在了最后。
吃完饭后,和几个兄弟道了别,谢珉山先将两个孩子送回去睡觉,再将钟钰送到徐亚男家。
两个人沿着空荡荡的道路往家里头走,一路上迎着夏日的凉风。头顶的星空在缓缓流动,身边的人在慢慢的走。那种感觉,似乎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的。
临走的时候,钟钰轻轻的拉谢珉山的袖子:
“哥,哪天你有空,我想给……给咱爸妈上个坟。”
谢珉山一愣,看向钟钰的眼神带了丝迟疑。但是姑娘的眼神却是那么坚定,盯着满天的繁星,眼睛像星星一般的亮。
他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多准备点纸钱,也去看看咱妈!”
钟钰点头应了,小小的脸上漾起笑容,比什么时候看起来,都美。
*
徐涛挨揍那一天,赵文兰和徐志邦都没在家。
他一个人哎哎呦呦的在屋里头躺着,屋子空空荡荡的,越是能衬托他的形单影只,孤孤单单。
而越是这样的处境,当有个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你时,那种感觉,绝对是不一般的。
徐涛对钟媛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没想到自己被打的这么惨,爸妈都不知道的时候,偏偏钟媛来了。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钟媛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马尾辫晃动的幅度,仿佛晃进了自己心里。
徐涛本来就是一个特别,特别喜欢女人的男人。在那样的情形遇见喜欢他,他也有好感的姑娘,发生了什么,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也因为那件事儿,第二天赵文兰回到家,看他屁股上都是紫的,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徐涛支支吾吾的,居然将撞见钟钰和谢珉山,还被谢珉山给推到地上的事瞒了过去。
没办法呀!
他现在一想到昨天的事儿就气短,愣是不敢跟他妈说半句有关钟钰的话!
因为徐涛的隐瞒,赵文兰对一切也都懵然不知。
她一连几天都忙着看结婚用的各式东西,什么红脸盆红暖壶红杯子红被褥,还有结婚当天自己穿的衣裳,一边忙一边哼着歌,心情好的不得了。
而徐涛,就这样看着她忙碌着,有心想提一下自己和钟媛的事儿,但也没有那个脸说。这事儿就这样拖着,一直拖到了徐志邦回来。
徐志邦前些日子去外头公干,今天刚回来。
他之前在电话里头听赵文兰说过徐涛的婚事,但是一进屋,看到满屋子的红色,还是免不了皱紧了粗眉。
“铺张浪费。”
徐志邦放下这句话便进了屋收拾,赵文兰在外头对着徐涛撇嘴:
“就他强!就他不铺张浪费!就他最牛!”
徐涛嘿嘿一乐,不敢掺和他爸和他妈的事儿。
赵文兰是徐志邦的第二个老婆,比徐志邦的年龄要小了有十岁。头一个妻子得急病死了后,徐志邦领着大儿子徐啸城过了两年后,和组织介绍的赵文兰结了婚。
赵文兰进门的时候,徐啸城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性格执拗,有主见,不肯认赵文兰这个妈。
徐志邦和赵文兰结了婚,他便回了外祖父家,那之后的上学直到参加工作,便也一直在外祖父家度过。即使结了婚,也鲜少回来。
也因为此,有些对徐家不熟悉的,还以为徐志邦只有徐涛一个儿子。却殊不知,徐涛还有一个比他要优秀许多的哥哥。
不过,徐啸城的这个事儿,对赵文兰来说倒是挺好。她不用管继子的任何事情,只全心全意的培养自己亲生的儿子就行了。
只可惜她教育能力有限,亲生的儿子不如徐啸城优秀,但在他爸的庇护下,在棉纺厂里混混那还是有余的。
徐志邦收拾着出差用的东西,赵文兰便走进去和他说起徐涛和钟钰的婚事。待听到钟钰得了纺织比赛冠军的时候,徐志邦的手停了一下:
“这样优秀的姑娘,她肯嫁给咱们家徐涛?”
赵文兰最是护短,听到这句话就不乐意了:
“她怎么不乐意啊!一个纺织比赛冠军又有什么,她嫁给的,可是棉纺厂副厂长的儿子!咱们家徐涛愿意娶她,那是她家祖坟冒青烟了!”
徐志邦听着赵文兰吹嘘的话语,暗暗摇了摇头,但是并没有反驳赵文兰的话。
结婚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这种和赵文兰的相处方式。如果不是涉及到原则的事情,他是不会多说的。
赵文兰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问道:
“诶,老徐,那咱们哪一天去钟家提亲啊?”
她给自己买的衣服都看了好几身了,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把这件事彻底敲定了!
徐志邦看着十分兴奋的赵文兰,说:
“这件事儿也不急,等我……”
“等等等!再等下去!咱们家儿子都成大龄青年了!你可不知道,那其他人都是怎么说咱们的!再传下去,就有人传咱们家徐涛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隐疾,所以才没娶媳妇了!”赵文兰气急败坏的说道。
她就不明白了,徐啸城的婚事,徐志邦答应的是那么干脆,可为什么,到了徐涛这里,他却总是有意见!总是要等!
等!等!还等什么啊!
再等下去!他儿子超过了二十五岁,就连钟钰这样的,都不容易娶了!
见到赵文兰这样的态度,徐志邦想了想,说:
“我刚回来,你总得让我回厂里安置一下,再去顾结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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