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听说啊,那天徐家人都不在,就只有钟媛在家。要不是邻居听到她哭喊的声音,没准你那个妹妹要出事了。”
徐亚男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声:
“要说起来,我对你那个妹妹没啥好感。但是你说说,一个孕妇,肚子都那么大了,也不给她看好一点。这要真出了事,徐家人有一个算一个,能好的了吗?”
钟钰点头应着,心里头却想到了自己书中的结局。
按照书中的情形,徐涛为了和外面的女人鬼混,对快要生产的她不闻不问,导致她最终难产而亡。
现在看钟媛的这场危机,和自己书中的情形很像。钟钰甚至觉得,如果没有邻居搭救,甚至钟媛也会落得自己在书中那样的下场。
刚想到这里,又听到徐亚男说:
“听说呀,这件事之后,何金桃跑到徐家大吵大闹,吵着让徐涛补偿她闺女。可没想到,那个徐涛不仅不低声下去的赔礼道歉,反而又和何金桃吵了一架!听说呀,现在钟媛还留在钟家,没被接回去哪!”
说到这里,徐亚男压低了声音对钟钰说:
“听人说呀,徐涛是外头有人了,要不然啊,也不会对钟媛这样!”
钟钰这才有些意外的问:“徐姨,你怎么知道的?”
徐亚男又剥了一颗豆子丢进搪瓷缸里:“我也是听人说的。我哪知道啊,我又不盯着他们老徐家。我只是听人说,说徐涛外出工作的时候遇见了个外厂的狐狸精,就被那个狐狸精把魂给勾走了!不过呀,徐涛那小子之前就不干净,我觉得,他能干出这样的事!”
别说,徐亚男虽然和徐涛打交道不多,但这直觉,还是挺灵的。
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转而发生在了钟媛的身上。这让钟钰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甚至生出了些许对于钟媛的怜悯。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钟媛自己求来的。
当然了,无论如何,该死的都是徐涛。
但不知为何,徐亚男说的这件事,让她无端端的想到了前几天在学习班看到王筝和徐涛在一起的那件事。
那个时候,她没仔细看,但现在想想,两个人之间显现出的状态,似乎是十分熟络的。而让平素就不太老实的徐涛,和另外一个女孩快速熟络起来的原因,也只有那个了。
想到这里,钟钰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徐涛她还是很熟的。那个人最喜欢长的漂亮的姑娘,而王筝,显然不是他的审美。
但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该如何解释两人之间那若即若离的暧昧呢?
徐亚男提到钟媛,原本也就是一顺嘴。她知道钟钰不待见她妹妹和妹夫,稍微提一提,也就没有再深谈下去,转而问起钟钰上学习班的事来。
这件事确实让钟钰来了兴致,难得主动的说了起来。她说起上学时学到的各种知识,说起在学习班上接触到的最新的缝纫机器,说到课堂上老师教的那些在厂里看不到的知识,说的是头头是道的。
徐亚男一边择菜一边认真的听,听到最后,忍不住有些艳羡:
“不是我说,要说办厂,就应该这样办才好。要像咱们厂这样,迟早有一天呀,就办不下去了!”
钟钰有些讶异徐亚男的话:“徐姨,您怎么这么说?”
徐亚男略微压低了声音:“这话原不应该对你们这些小年轻说的,但是钟钰呀,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学。学好回咱们厂,要是能用得上自然更好,要是用不上,你也别丢了,兴许哪天换个环境,就能用上了呢,是不?”
钟钰诧异于徐亚男的这番话。
要知道,如今但凡有固定编制的人,无一都是打算在厂子里干一辈子的。可是,徐亚男居然能想到“换环境”这样的事,不得不说,她的这个徐姨,还是挺有远见的。
要知道,她也是知道了上一世之后发生的事,才会慢慢的筹谋之后的事,可是,徐亚男一个从未有过预知的人,怎么也会想到这一点呢?
思想之间,又听徐亚男说:
“你不知道,咱们厂大啊,幺蛾子也多。就像你家岷山她爸妈意外去世那件事,里头水深着呢!不过呀,这人走了就走了,厂子对岷山他两兄妹也不差,也就算了。”
徐亚男说完这句想转开话题,可钟钰却不让她转开:
“徐姨,您这话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怎么就水深着呢?你今天要不跟我说一说,我哪睡得着啊!”
钟钰一双桃花眼难得执拗的紧紧的看着她:“徐姨,你今天非得跟我说说不可!”
徐亚男这时也觉得自己是多嘴了,不过她跟钟钰向来关系好,见到钟钰如此执着的神情,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听人说,老谢夫妻根本不是因为抢救厂里财产不慎被火烧死的,而是他们发现了偷盗厂里残次布的团伙想要阻拦,被那伙人给灭口了!”
“什么!”
钟钰吓得脸色都变了。
谢珉山的爸妈去世,离她妈妈去世时间隔得并不远。她对于此也只是有一点点的印象而已,只是记得两个人是为了维护厂里财产而死,是厂里的功臣。可是,没想到今天却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徐亚男看到钟钰小脸被吓得煞白,也有些后悔自己就将这件事说了出去。
钟钰这孩子长大不容易,好不容易嫁给了谢珉山,过上了安稳日子,她为啥还说这种给小两口添堵的事儿。明明即使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当不知道就好了。
“这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证据的。你听了就算了,回去呀,也别跟岷山说,要不他心里又该添堵了。”徐亚男连忙找补。
钟钰抿了抿苍白的唇,低了低头,复又抬起,一双温柔的桃花眼罕见带了些许执拗:
“徐姨,那你知道,那伙团伙的人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
徐亚男自然是知道一些,但眼下的她哪敢说什么,只得囫囵说道:
“这哪能知道啊,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有没有这个事儿啊都两说。嗨,也真是怪我,啥真的假的都说出来,小钰,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徐姨没说过,行吗?”
钟钰哪里愿意,不由得又多追问了好几句。但是徐亚男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再不往那个方向去了。
钟钰知道徐亚男也是怕自己担心,也只好暗暗的将这件事记在心里,顺着她的话聊起了别的。
*
傍晚,几个人回家的时候,钟钰一直都是郁郁寡欢,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岷山见跟她搭了几次话,她都魂不守舍的,便趁着孩子们都回屋了,她抱着衣服走出门的时候,干脆利索的将她堵在了门边。
“钟钰同志,”
肌肉分明的手臂横在钟钰眼前,谢岷山低下头,步步紧逼,看向她,
“一个晚上对你的爱人视而不见了,你到底身怀什么革命机密,不能对我说?”
钟钰抬眼,撞进他黑黝黝的眼中,一直魂不守舍的表情终于松懈了片刻:
“没事的。”
她声音糯糯道。
谢岷山对这个答案却不满意。
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个小妻子,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实际上却是很能抗事的一个人,一般的事情,根本不会让她变成这样。所以……
“是徐姨和你说了什么吗?”
自从做饭之后钟钰就这样了,谢岷山自然能猜到其中的原因。
果然,听到谢岷山这么一说,钟钰脸上的表情更不自然起来,她看向谢岷山,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情绪,但他始终温柔又耐心的看向她,表情十分包容。
钟钰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
“没事的。”
她不觉得,眼下是说出那件事的好时机。毕竟,不管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对于谢岷山而言,都是一场很严重的冲击。而她,不希望他面对这些。
至少,至少在她查出什么之前。
见到钟钰难得的如此坚持,谢岷山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但是仍不放心的补充说:
“那好。不过,万一真有了事,不能瞒着我,知道吗?”
钟钰点了点头,白皙的脸上露出甜笑。
谢岷山看着心痒痒,想到明天要回去上课,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将钟钰整个抱了起来。遒劲有力的手臂环住细细的腰肢,一股子肥皂的香味扑面而来,闻得他差点都醉了。
“喂!”
钟钰被吓了一跳,小声挣扎着说。
“嘘。”
谢岷山先下手为强的暗示:
“声音小一点,别把孩子们和珉岚都吵醒了!”
什么……跟什么呀!
钟钰的脸红的要烧起来。
明明是他……他把自己给抱了起来,怎么跟她自己怎么样了一样……
她发现,结了婚之后,谢岷山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比以前要坏多了!
早知道刚刚,还不如刚刚把那件事告诉他算了!
两个人一起愁,他也想不到别的事了!
第72章 撞见
八月的大源市,已经彻底进入了夏天。
沿着马路牙子一路走,绿荫在头上蔓延开来,偶尔抬头,还能够看到被树叶分割开的,一格格湛蓝湛蓝的天空,颜色鲜亮的就像染的最最均匀好看的蓝棉布。
钟钰抬起眼,看着那湛蓝的布块像是快要满溢开来,极轻极轻的眯了一下眼睛。随后,她又沿着马路牙子向前走去,脚步轻快而随意。
她的方向是前面不远处的那一处灰色的建筑。是一处三层楼,外面被白色的围墙围着,一个鲜红的十字符号印在楼体上。
徐亚男正站在那里等她,见到钟钰过来,笑了一下:
“你这孩子,我都说不用了,还非得要过来。”
钟钰扬了扬手中的编织袋,里面的国光苹果咕噜咕噜的挤成一团。她说:
“我知道叔叔没事,但不来看看,始终不放心。”
徐亚男笑着说:“还是你这孩子,最贴心!”
两个人并肩往区医院走去。
徐亚男的丈夫前些日子肠绞痛,来医院做了个不大的手术,这几天还在医院里住着。钟钰听说了,便惦记着过来看看。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医院大门。
徐亚男的丈夫是住在外科住院处,要经过长长的一条医院走廊。手术室和住院病房都坐落在走廊两边,一路过去,只闻到那一股子清凉又发苦的药味,是与这炎热的夏天截然不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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