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梦见小堂弟当着他们的面与人谋划抢夺江山。
太荒谬了。
谢亦风愣愣地看着小堂弟一会儿,又迟缓地一点点把头转向他哥,舌头都在打结:“大……大哥,怎么办?”
先前他真的只是以为小堂弟对兵家之事有点兴趣,和一些少年人一样,梦想着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立下赫赫功劳,成为人们敬仰的英雄,正好小堂弟又有足够的财力,于是就建了一支军队来过过瘾。
即使军队的人数多了点,有一万人,超出了朝廷默许的人数,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要小心点不让朝廷发现就好了。
谁知小堂弟竟然拿到了捅天的杆子,还正在跃跃欲试,想要把天捅破。
谢亦松艰难地问:“七弟,你为什么想要造反呢?”他盯着谢亦云的眼睛,加重语气,“我要听实话。”
他不相信小堂弟说的是因为皇帝昏庸无能,官府腐败,民不聊生,这些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小堂弟以前可丝毫没有要造反的想法。
谢亦云想要获得谢家的支助,早就打算向两个堂兄开诚布公,于是把八年前皇帝故意拖延大军粮草,几天前易大将军在太子的授意之下加害容知县,而她恰好在场,差点被一起除掉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最后道:“如此皇帝,如此储君,我不愿做他们的臣子,也不敢做他们的臣子,只怕哪一天,因为他们的猜忌和私欲被不明不白地害死。”
谢亦风听得大怒:“狗皇帝,狗太子,竟然做下这样猪狗不如的事。七弟说得对,我们不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干脆反了!”
看过小堂弟的军队后,这话他说得十分有底气。
“二哥,你怎么说?”谢亦云问。
三双眼睛都盯着谢亦松,等着他回答。
谢亦松苦笑:“四弟说的做不了数,我说的也做不了数,得等我们回去问过长辈。”
“那行。”谢亦云道,“我等着。”
不过她对谢家的答复早已心中有数。
不说谢家在感情上会偏向她,就只说这几个月,谢家贩卖她制作的茶叶、糖果、酒等等,他们的利益早已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谢家想要大义灭亲都不可能。
皇帝不会相信,谢家也舍弃不掉可获得的巨大利益。
再说,看到了她展现出的实力,谢家真的能抵抗住家族中出一个皇帝的诱惑吗?
既然和堂兄说开了,后面谢亦云和云夫人商议军中的事务的时候,也就没有避开他们。
四人下了高台,进到一个帐篷里,让江护卫和一些兵士守在帐篷周围,不让人靠近。
“谢大人,我前面给你说过,军队的战术、阵型都已练熟,后面必须要安排实战,谢大人考虑得如何了?”云夫人问。
谢亦云微微皱眉,有点为难。
云夫人和她说过实战的诸多好处。
兵士通过实战,亲身体验战斗的压力和环境,从中获得宝贵的经验。
兵士们在实战中学习搜集敌方的详细情报,包括敌人的组织结构、战术习惯、装备情况等,为战术策划、兵力布置提供重要信息。
实战也能检验和培养队长们的领导能力,使他们更好地理解如何指挥和管理部队。
实战还有助于士兵适应战斗的心理压力,学会在高压环境中保持冷静,快速作出决策。
……
按照云夫人的说法,军队至少要经过一次到两次的实战,才能成为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可是朝廷只允许一千人的民兵,我们有三万人,不能被发现。”谢亦云道。
她还没准备好,不想现在就和朝廷对上。
云夫人马上答道:“隐秘行军,不让人发现踪迹本就是军队必须要掌握的。我们可以多派探子,密切监视周围的情况,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
“另外,稳妥起见,六个队可以轮流出动,每个队在外半个月,三个月就可以轮完一次。”
云夫人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显得胸有成竹,向谢亦云保证:“谢大人放心,有我跟着,军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听云夫人这么说,谢亦云马上就放了心。
“那好。”她道,“出发之前,我把徐州边界所有县的地图都给你。”
她现在的热爱值富足得很,从徐州、中州向外扩散,一直到全国各地,人们的热爱值逐渐提高,到目前为止,她剩余的热爱值有三千多万。
不说徐州部分县的地图,就是买下徐州所有县的地图都不成问题。
云夫人喜道:“有了地图,那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她这里有一幅谢大人给的平阳县的地图,十分详尽,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溪流都被精确地标注在上面,无论是道路走向还是地貌特征,都描绘得一丝不苟。
就是她以前在军营里见过的,为作战准备的军事地图,都远远比不上谢大人给的这幅地图的精细。
拿着徐州边界的地图,她有十足的信心确保军队的安全和隐秘。
谢知县有神眼,这是徐州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事,可是这里有两个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谢亦风上次来倒是听说过他小堂弟有神眼的说法,但他没当真。
谢亦松问:“七弟怎么有别的县的地图?”
地图是非常宝贵的,轻易不会给人,偷盗地图是视同通敌的大罪。
可他七弟手里竟有徐州边界所有县的地图,那不得有十来个县?这么多地图是怎么来的?
谢亦云面不改色:“我有神眼,看到了照着画出来的。”
谢亦松、谢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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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回县衙之前,谢亦云问云夫人:“裴言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回去了,说有点事,快的话两三天就可以赶回来,要是耽搁了,可能要十天半月。”
谢亦云听说后心里有点奇怪。
裴言在平阳县有宅子,有时候他也回去打一个转,一般只要半天就回来了。这次要回去这么久,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他不是回平阳县的宅子,而是回府城的王府?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要去这么久,裴言在临走之前,居然没见她一面,和她说一声。
谢亦云怀着疑虑上了马车,和两个堂兄回到县衙里。
第二天,谢家两兄弟满腹心事地启程,返回澧州。
接下来的几天,谢亦云召集人画地图,文先生饶有兴趣地在一旁围观。
第71章
徐州边界的玉泉县, 易大将军领着一队军士来到一座宅子前,他让军士们围住宅子,自己上前去敲门。
“谁?”里面有声音问。
“是我。”
门打开, 一个武者模样的人向着易大将军抱拳:“易大将军,赵公公在里面等着,请随我来。”
武者把易大将军带到一间房门前, 守在门口, 易大将军独自一人走进去。
房里坐着一个人, 面白无须, 见到易大将军, 连忙站起,易大将军不等他说话, 先开口埋怨:“我不是说过要尽量少见面吗?昨天才见过, 怎么今天又捎信来要见面?”
赵公公惶急的心情他可以理解, 派出去的死士突然就断了音信, 收买的马夫也不见了踪影,而容知县还好端端地活着, 显然是他们的行动失败了。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 不能慌了手脚反而被人抓住把柄。
何况要他来说, 即使行动失败, 也没什么可慌的。
派出接触马夫的人早已撤退,容知县就是抓了马夫也找不到他们的头上。而那些死士更加不需要担心, 他们对太子忠心不二,若是事情不对,他们会自行了断, 不会落到容知县的手上。
纵使有那么一两个被擒,也不需要担心。这些死士都经过严格的训练, 受得住世间的任何酷刑,容知县绝对没办法从他们的嘴里掏出话来。
赵公公顾不上辩解,扑上来就抓住易大将军的手:“易大将军,不好了,我们做的事都被容知县、谢知县他们发现了。”
“不可能。”易大将军道,“你听谁说的?别自己吓自己。”
“是真的。”赵公公脸上满是焦急。
“我今天收到太子的飞鸽传书,说苏太守上折子给皇上,状告易大将军你指使容知县的车夫,让他给马匹喂下致使发狂的草药,使得容知县和谢知县险些摔下悬崖,同时还派出死士劫杀他们。”
“他们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被抓住的一个死士招供的。”
“怎么会?”易大将军摇着头,“死士怎会招供?”
赵公公跺着脚:“易大将军,苏太守把死士的口供都呈上去了!”
易大将军到底经过大风大浪,很快从初闻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沉吟道:“只凭一个死士的口供,皇上不会定我的罪,到时候皇上问起,我上折子自辩就行了。”
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双眉紧锁:“但皇上一定会有疑心,连太子都会怀疑上,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再有动作,皇上就会彻底相信死士的话。”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庆幸。
八年前他到徐州任大将军,太子为了能和他及时通消息,特意请了奇人训练出一批鸽子,在徐州和京城之间往返传递信件。
这八年来,这批鸽子立下了许多功劳,这次也幸亏有他们,他才能这么快的收到消息,及时收手。
“正是。”赵公公道,“太子也是这个意思,让易大将军近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去对容知县下手。”
他暗自腹诽,易大将军带兵打仗的本领不行,把皇帝的心思倒是揣摩得透透的,嘴上接着道,“太子传信说,等过了这段时间,日后一定要把容谢两个知县和司空县尉除掉,免得生出后患。”
易大将军应下,心里却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容知县没什么背景,杀了也就杀了,可是谢知县是谢家人,杀他容易,善后难。
不过太子外甥的做法是对的,仇已经结下,那么就务必要斩草除根。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易大将军告辞出来,带着军士转回驻营地。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天色暗下来,渐渐看不清人的面容。玉泉县外,一大片荒地上,只有一队军士在往前走,除了他们,再看不到其他的行人。
易大将军骑着马,走在队伍的中间,百来个军士护在他的前后左右。
他一边驱马向前,一边在心里思索着怎么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皇帝的质询,以及日后怎么找到合适的时机除掉容知县等人。
“锵!锵!”忽然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军士们的呼喝声。
易大将军抬眼看去,只见一匹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人手挥长剑冲入队伍中,军士们纷纷阻拦,却拦不住那人前进的路。
他如一支利箭,势不可挡,冲开军士们的包围,直向易大将军而来,身前身后尽是被他击倒的军士,惨呼声、厉喝声响成一片。
几个眨眼之间,那人已经来到易大将军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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