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小心地看着周其维:“周总,您要去看看好音姐吗?”
摄像机里传出的,是人类的身体砸在金属上的声音,周其维曾经相当熟悉这种声音。
潜艇里总有人不小心磕碰撞伤,当然,也包括尸体坠落的声音。
“……帮我告诉你们璩导演,我有事先走了。”周其维一阵阵眩晕,没办法继续待在这,自觉没办法好好照顾宋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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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顶被砸出个坑。
宋好音躺在车顶缓了好一会,剧组请来的紧急救护和医生都围了上来:“不要动。宋小姐,能否分辨眼前的数字吗?”
“3、8、5。”宋好音回答的有些慢,不过全部回答正确。
璩元之也围过来,喊着道具组:“把假人抬下去,好音先别动她,慢慢来!”
被宋好音抱着摔出窗户的是个仿真度极高的假人,一则减少人员受伤可能,二来这东西有减震作用,宋好音摔在假人身上,极大减少了冲击力的伤害。
等到慢慢做完脑震荡测试,宋好音才被架着从车顶回到地面,然后被紧急送回酒店。
最重要的戏份已经拍完了,璩元之的心态也轻松不少,面对副导演还笑嘻嘻的,直到副导演告诉她,周其维走了。
璩元之看向电话,电话上只有一条孤零零的短讯,来自周其维:【运动康复师已经过去,让她好好休息。】
因为不知道原因,璩元之很谨慎的没把周其维来过的消息说出来,而宋好音告诉她:“别把这事告诉其维。”
“诶?”
宋好音没说话,她用胳膊挡住光线,让自己的头没那么晕。
拍戏(下)
巨石压在胸口, 她喘不过气,窒息着跌落高楼,下坠的风声划过耳边。
宋好音惊恐地睁开眼睛, 大口呼吸,这已经是第n次被失控的坠落感惊醒。。
演员要不断的沉浸在角色当中, 去体验角色的经历与情感, 又要不断的将自己与角色剥离。还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才不能尽快抽身, 宋好音自嘲能力不足, 随手摸向床头柜的水杯。
“给。”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温热的水杯被塞进手里, 宋好音下意识道谢。温水入口, 她才反应过来,想说话却又呛水。
床边人轻拍她的后背:“别急。”
声控灯被唤醒,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上方洒在俩人的身上, 周其维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 宋好音接过毛巾,终于止住咳嗦:“你怎么……元宝告诉你的?”
她看上去好像更担心我。周其维叹息着抱住宋好音:“我看见你拍戏了。”
因为噩梦而僵硬的身体,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慢慢软化,宋好音安心地被女友抱着,静静的听着周其维的想法:“我看见你从楼上跳下来,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所以我走了, 但是又不放心。何况, 我还有点生气……反正, 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
果然是周其维式的安慰。
这种直白到毫不遮掩的直球,宋好音接到了, 反而没法回答。自己不会放弃,周其维也不会让她放弃,事业的意义她们都明白。这种时候,也只能这样做,她选择抱住周其维。
宋好音经常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甚至有些诚惶诚恐,因为在她见过的所有恋人组合中,周其维恐怕是最好哄的女友。比如现在,对方很生气,但还是努力自己消化掉。
“你为什么不作我一下?”
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宋好音恨不能用强力胶水黏住自己的嘴,周其维与她对视,慢吞吞的表示:“你有这方面需求的话,我勉为其难,倒也不是不能……”作一下。
四目相对,周其维忍不住先笑起来,她实在没法想象自己要怎么做“小作精”。
气氛开始变得柔和又暧昧,她们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述说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这部片子的危险桥段已经全部杀青,剩下的只有一部分动作戏,更多的是文戏。”宋好音躲在女朋友怀里,把玩着女友的头发,聊起了自己的新片:“以后我会回归原本的戏路,至少不会拍这样危险的桥段。其实,跳下来的瞬间,我害怕了。”
不是安慰女友,在跳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真的害怕了。
但她还记得自己在演戏,她释放了自己的恐惧,将角色恐惧又不得不跳演的很好。可就在落在车顶的那一刻,宋好音突然想到,如果她真的很倒霉摔断骨头怎么办?脊髓损伤怎么办?
她的生活要怎么办……
宋好音没法忍受自己的不完美,如果她真的摔坏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跑到国外,不让周其维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肢体的损伤与濒临破产不一样,宋好音无法容忍生理意义上的残缺暴露在亲密关系中。
真是坦诚的内心剖析,周其维沉默着,直到宋小姐紧张地拉扯她的领口,才问:“如果我的实验室出了问题,我受伤,或者我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感染了,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污点清理掉?”
就像周女士对周睦一样。
“当然不会!”宋好音大声否认,她的完美主义从来只对自己或者针对某个具体事业,她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