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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穿越重生 > 青杏 > 青杏 第84节
  “我不知道啊。”许杏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我只是看你的表情。你若真的毫无头绪,就不会这样反复的问,而且你脸上写着的不是迷惑,而是忧虑,甚至还有一些恐惧,所以我猜,你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她不明白官场上权贵们的事情,她只是很了解长青而已。
  长青握住了她的手。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要写封信给段大人,问问京城的情况。”
  “我觉得,你不如问问王大人。”许杏建议道,“你不是说王大人视你如弟子吗,不如问问他,毕竟他已经是阁老了。”长青要问的京城情况,必然不普通,那么直接问权位更高的人才对。
  “你说得是。”长青往外间走,许杏也不叫丫鬟过来,自己跟着去给他磨墨。
  信送出去,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回信,长青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如常处理府衙的公务。
  今年的夏粮没有什么惊喜,收成和往年差不多,收上来的赋税自然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然而秋收之后,严通判却乐颠颠的来表功拍马屁了:“大人真是咱们甘州百姓的救星啊!这一季红薯大丰收,整个府城内没有任何一户百姓拖欠赋税的,实收银钱比去年这个时候多了三成!”
  “严大人慎言!陛下仁爱,那才是百姓的救星。”长青立刻沉着脸纠正道。严通判能力尚可,就是心思不妨在正道上,每日钻营,被长青屡屡敲打,才算是于公务上用心了些,不过溜须拍马已经成了本能,张口就来。
  “啊是是是,都是陛下隆恩泽被苍生。”严通判立刻改口,还转身向着京城方向拜了拜。
  长青等他行完礼,才说:“还是要做好收尾的事情,粮食、税银入库,账目核对清楚,以备户部核算调用。对了,之前让你办的药材的事,可有进展?”
  严通判刚说了一句“大人尽管放心”,听见后面的问话,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大人,下官正要跟大人禀报此事。按您吩咐的,下官找了好几个县,划了地方让他们引导百姓种植药材,已经有收成了!黄芪跟当归都种出来了,因为成色尚可,价钱却便宜不少,已经有药材商人去收了,党参种得不大好,只有几户种成了,不过,明年!明年肯定能有收成!”
  “哦?已经开始售卖了?”长青记得在南龙的时候,许杏专门买了个庄子让山民模拟野生自然环境,人工种植天麻之类的药材,故此到了甘州,在看到本地也有不少百姓采药的时候,便吩咐严通判组织安排人工种植药材,现在看来已经有了初步的收获。
  严通判连忙笑道:“正是正是,已经有些农户挣到银子了,现在甘州境内的药材贩子也多了些,都是大人英明啊!”
  长青摇头,对最后的奉承话听而不闻,道:“你辛苦些,继续盯着这事儿,等他们今年尝到了甜头,往后便不需要官府出面了。”
  严通判恭敬的应了,之后又问道:“大人,潘大人府上的事情过去许久了,不知可有什么进展?”
  长青看了他一眼,语气就有些冷了:“那些事有李总捕带人在查,本官不需要亲自过问。潘大人本人又无过失,自然是该如何便如何了。”他心中不喜,只因为同为知府副职,同知比通判高一级,这严松涛就时刻不忘给潘昱上眼药,妄想取而代之,实在是太小人了些。
  严通判看他如此,连忙小心道:“是,大人说得是,是下官多嘴了。”
  长青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不过提起那件案子,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九月里,长青终于收到了王老大人的来信。他的去信除了详述了这两桩杀人案的前后之外,提出的问题倒是十分隐晦,仿佛就是一封学生写给先生求教的信。而王老大人显然也看明白了他的这封信,回信中道:“庆阳侯府和永安伯府都十分重视此案,悲伤之下弹劾于你,也是人之常情,不必过于自责。京中一切如常,陛下圣明勤政,百姓安居乐业,中秋节的宫宴上,安王、宁王等宗亲更是献上了祥瑞白鹤,与陛下甚是亲近。”
  长青的猜想被证实了,可他更担忧了。
  安王根本就没有老老实实待在他京郊的庄子里种花,而是用了什么掩人耳目的方法离开京城,回到原州封地上去发展势力、训练兵将,朝廷上下竟然无人察觉!前世他的筹谋没有败露,准备充分之后打起了反旗,然而今世即使换了皇帝,也依然没人发现他的阴谋。
  不对,还是有漏洞的。永安伯府的那位公子不就认出了他吗?
  第160章 父亲去世
  甘州府并不是大越朝边境的州府,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东西两侧分别是永翠、泰远两座山脉,虽然不像临川的山那样陡峻奇绝,却绵延数百里,道路难行,于是甘州就像一个连接南北关口一般,因此,无论是北疆的朝廷大军还是原州的安王兵马,要想南下,甘州都是必经之地。而甘州府下辖的九个县中,除了固原一个县在府城北侧,其他的八个县都在府城南侧,府城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那些县的屏障。
  前世的长青,就是固原县的县令。安王乱军南下,先杀的就是他,之后才去叩甘州的府门,至于成没成功,他就不知道了。
  长青坐在书房里,研究着甘州府的舆图。
  京城里没有人怀疑安王,他的所有推测都是基于上一世的经历,现实中却没有任何确凿证据——伯府公子被杀一案,或许能引起一些人的重视吧,只是他现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北疆的大军是镇守边关的,因为蛮人打不尽杀不完,动不动就来骚扰边关,大军肯定不能被随意调走,而且老靖北侯执掌大军的时候,就曾与高祖皇帝表明过心迹:无诏,大军绝不南下半步,所以即使是安王作乱,至少在动乱初期,朝廷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北疆军也没有出动平乱。
  所以他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就必须把原州的反军挡在甘州城北。
  原州的安王私兵有十五万之多,他区区一个甘州城,便是有东西的山脉地利,要想挡住大军,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再有一年半就是他上一世的死期了。
  他已经反复想过这些事情,如今,他有了妻子儿女,有了很高的仕途起点,和前世早就不同了,他也不会困于那个噩梦之中,可是,离那个日期越来越近,他还是很难做到完全不在意。
  “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跟你说个好事儿吧。”许杏带着秋风走进来,往房里加了一个火盆,又递了热茶给他,先搓着手感慨了一句,“甘州这地方是真的冷啊。”
  长青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才问:“什么好事儿?”
  “我的酒坊赚了不少呢!”许杏微笑,“这不年底了,我们对了对账,这一年赚了了两千三百多两,刨去给伙计管事们发的银子,我净得了两千二百两!”
  “是吗?可喜可贺。”长青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租这几处宅院,再加上买家什、修房子,还有之前囤粮食的开支,我搭进去了一千八百两,本来想着今年能平了这个钱就不错,不想还有四百两的结余。”许杏算着,觉得很是欣慰,“加上家里的八百两,这一年下来除去花销,还能攒下一千两。”
  “哦对了,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我攒了多少粮食?”许杏有些得意的伸出一个手指头,“十几万斤,怎么样?”
  长青知道,粮食价格低,囤积起来花不了很多银子,但是他没想到许杏居然真的连准确的理由都没问,就收购了这么多,他深深的看着许杏,柔声道:“很厉害,辛苦你了。”
  许杏老实道:“其实也就花了几百两银子而已,我琢磨着你的意思,应该是救急填饱肚子用的,所以没有买什么精细米面,都是最普通的粗面和麦子仁这些,啊对了,另外我还备了些咸菜和粗盐,不过不算多。”
  “已经足够了。”长青道,“我也不是摆设啊,今年我催得紧,府衙的粮仓也满,而且,也不一定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没有事情当然更好了。”许杏却并不敢盲目乐观。若是真的太平无事,长青会夜夜辗转反侧吗?
  这个冬天很寒冷,比去年要冷不少,雪倒是不多,但是风很大,又干又冷,别说老把式,就连对于种田只是半吊子的许杏,都担心起来年的小麦收成了。
  “听说北疆大军又打了几场大仗,靖北侯世子带兵,把蛮子们打跑了。”同贵经常在外头行走,除了作坊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说些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新闻给许杏听。
  许杏听长青说起过这些,就道:“蛮子们也没法子,他们不种地,今年这么冷,又干旱,他们的草原上草长不好,牛羊就瘦,他们可不是得抢嘛,不过北疆二十万大军呢,不是吃素的。”
  她们的这些闲话也是甘州百姓们过年走亲访友闲聊时候的主要话题之一,另外一个话题就是看来以后得多种红薯了,毕竟能卖钱,秋天的时候,种红薯多的人家,那铜钱可是实打实的落到腰包里了。
  过了年不久,长青收到了老家的来信。
  他年前往家写了信,跟许杏张罗的一车年货一起托镖局送回去的,按家里人的一贯作风,总要到清明前后再来信才是,这个时候来了信,看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他皱着眉拆开信,仔细一看,饶是他向来沉稳,表情也变得很不好看。
  许杏正跟孩子们说要把上元节买的灯笼收起来,一扭脸看见长青的脸色,顿时也收了笑,轻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长青把信递给许杏。
  许杏又看了他一眼,才把信纸接过来。
  信是金氏的口气写的,很短,但是信息很重大:范守业死了。
  “公爹他……就这样去了?”许杏看完这段话,很震惊,心情也很复杂,“他还那么年轻。”
  长青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去上折子,丁忧。”
  “哦,应该的,你去吧,我叫人开始收拾东西。”许杏应了。这个年代讲究孝道,长青这种文官,父母离世了是必要辞职在家守孝的。
  等长青出去了,许杏才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信既然是金氏让人写的,她自然不会说儿子的不是,只说他年节应酬的时候喝多了酒,在外头不大体面的地方猝死,因为不太好听,停灵三天就已经下葬了,现在家里没有家主,让长青收到信以后回去主持家里的事情。想想范守业一贯在女色方面不修私德,这个死因大概也就呼之欲出了,所以长青才会一言不发吧。
  作为儿媳妇,许杏不好议论什么,尤其是人死为大,要为尊者讳,她只能当作不知道,专心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之前的几次离任,她都处理了自己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产业,却也没有觉得十分不舍,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她一想到酒坊刚开始盈利就要转手,便是不亏钱,她也觉得肉痛。
  被叫来吩咐事情的同喜同贵也是惊讶非常,同贵甚至当时就掉了眼泪:“夫人,咱们还白交了两年的租金呢!”
  饶是许杏心中非常难过,听了她这话也笑了:“瞧你,就为这个掉眼泪,这还是咱们同贵大管事吗?”
  “酒坊跟粉条作坊才刚开始能攒钱。”同贵抹了一把眼睛,“这也太可惜了!”
  “那也没法子,给老太爷守孝可是大事儿!”同喜叹口气,回头看许杏,“那咱们府上的红灯笼什么的都撤了吧?衣裳也都换素净的,主子们的孝服得赶紧裁,另外就是得装箱笼,准备回去,好在天一天天暖和了,小主子们坐车也少受些罪。”
  许杏点头:“你说的这些,赶紧交代下去,办吧。等大人的折子批下来,咱们就得上路了,哦对了,让袁管家去联系镖局。”
  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他们这里刚开始准备起来,长青的丁忧折子也才送出,安王就反了。
  这比长青上一世的时候早了整整一年。
  严格的说,安王提前起事,跟长青还有点儿关系。
  先帝朝时,几位皇子为争夺储位斗得不亦乐乎,他作为明显与大位无缘的王爷,躲在背后发展力量,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本来再有个三五年,他就能准备好了,可是长青接连捅出大案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很快就失了势,老皇帝被气死,二皇子登基,他从皇帝的弟弟变成了皇帝的叔叔,离皇位更远了。他只能加紧进度,趁新帝没有建立起民心威望的时候把人赶下台。
  他之前一直以养花种草的名义待在京郊的庄子上,借以掩饰行藏,偷偷出京联络反臣、操练兵马,他做得隐蔽,身边又有高手,多年来没有露出过破绽。可是长青到甘州上任之前跟王阁老特意提了他。尽管当时王阁老说无事,过后却报告了新帝,新帝重视起自己这个王叔,便派人盯了他。他最后一次回到原州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异状,只好急匆匆的返京,途经甘州的时候又一时不慎被永安伯府的小儿子给看见了。他虽然及时杀人灭口了,可是回到京中却发现更多的人在盯自己。最要命的是,永安伯府跟庆阳侯府跟疯了似的死磕那个案子,居然真的查到了一点子线索,还在除夕宫宴上向自己发难。
  新帝表面公允,但根本就是袒护对方,这说明他的好侄子也起了疑心。那还能怎么着,一不做二不休,提前起事吧!
  第161章 夺情守城
  长青得到消息的时候距离原州起事已经十多天了。
  因为提前了一年多起事,安王这次的实力并不像上一世长青所知的那么强大,至少反军就没有号称十五万大军,而是只有十万。
  “十万大军?原州才多大,怎么能藏下那么多人?”许杏听说固原县令已经投降叛军了,“现在离咱们是不是很近了?”
  长青摇头:“号称十万罢了,估计能有七八万人,听说先锋已经在甘州城外三十里处扎营了。”他本以为战争要在明年打响,还想着到时候要暗示一下固原县令,让他想法子保全自身,可没想到此人这么识时务,直接主动投降。
  “那咱们怎么办?你的丁忧折子还没批回来吗?”许杏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笑意,毕竟这是战争,他们都可能要丢命,包括她年幼的儿子女儿。
  “大人,有您的加急文书。”新平不敢进正院,托了秋风把文书送了进来。
  长青打开一看,脸上表情复杂:“我不能走了,圣上得了原州之乱的消息,下旨夺情,让我守住甘州城,等待朝廷援兵到来。”
  “这……”许杏心里一咯噔,脸上的血色退去,“你只是一个文官,如何守城?”
  “我再是文官,也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守城也是应该的。”长青抿着唇,“娘子,你……你带着孩子们走吧,就当替我回去奔丧守孝。”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成婚也十年了,长青第一次这样称呼许杏,可是听在许杏耳朵里,却不是什么恩爱缠绵,而是……生离死别。
  “不行!”许杏刚想说“生死我跟你一起”,却想到了两个孩子,她这话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儿,只瞪圆了眼睛看着长青,眼泪呼啦啦的落下来。除了长青的妻子、爱人,她还是个母亲,不敢拿孩子的生命安全冒险。
  长青仰起头,吸了吸鼻子,这才挤出个笑来:“去吧,去收拾东西,不,别带了,带好你的银票,轻装简从,快走吧。我得去衙门看着,就……就不送你们了。”
  许杏猛地扑到他身上,用力抱紧他,头埋在他的怀里。
  长青感觉到胸前的湿意,长叹口气,环臂搂住她,低头亲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我这一生最大的福分,就是得你相伴,娶你为妻。”
  “千万别说这样的话!”许杏抬起头,瓮声瓮气的打断他,“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再说吧!”
  长青眼眶微红,勾着嘴角,一如少年时:“行,听你的。”
  他身着官服,走着去了府衙,许杏则是擦干眼泪,开始安排回老家的事项。
  城中已经有些乱了。尽管很多百姓都看到了知府大人神色如常的去衙门,可大家都对前景很不看好。有些商人和读书人对朝廷的事情略知一二,便三三两两的议论着。
  “就是因为有北疆大军驻守边防,整个北方地区都没有什么朝廷驻军,这援兵还不知道从哪调呢!”
  “现在边境上打得正热闹,大军是不可能分兵南下的啊……”
  “哎哟,你说蛮子也弄了十万人来打咱们,不会跟安王约好了吧?”
  “那谁知道?反正边关不太平更要紧,安王毕竟也是大越朝的人啊。”
  “京城?京城里的健尉营跟羽林卫都是保护皇上他老人家的,哪能派过来?”
  “那咱们怎么办?跑吗?”
  “跑啥?安王那是造反,他想当皇上,跟咱老百姓啥关系,还能杀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