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医院,长廊都静悄悄的,澈穆桓放轻了脚步, 走进病房。
燕将池已经偏头睡着了, 燕将毅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打游戏, 桌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像模像样地播着演示文稿。
“澈哥来啦!”燕将毅没想到澈穆桓回来得那么早, 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小小声地招呼道。
澈穆桓微颔首, 他看向床上的男人, 睡得很沉, 要是放在平时,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 恐怕对方就会察觉清醒了。
他把东西放下,坐到燕将毅的边上低声问:“你哥什么时候睡的?”
“就半个小时前。和你打完视频后又开了个会,我劝他先休息放一放会议都没用,会一结束, 闭了会儿眼就睡着了。”燕将毅小声吐槽道, “他绝对是不听医嘱第一人, 回头澈哥你好好跟我哥说说。”
“但别说是我说的。”燕将毅又补充。
澈穆桓弯弯嘴角,点了点头。
以前拼命三郎似的人是他, 现在倒换作了燕将池。
他有些猜到燕将池为何如此,燕将池总觉得多做一点,就能为他多分担走一些责任和重担,总觉得上一世是因为他做的太少,才会导致他心衰离世。
这样的结一时半会儿无人能解,只有时间能去消磨。
“他今天还做了什么?”澈穆桓又问,“不止是牧向东过来了一趟吧?”
燕将毅眨眨眼,嘿嘿笑:“澈哥您真神,什么也瞒不过你,但是我哥不让我说。”
澈穆桓微挑眉头,闻言看向病床。
“你哥不让你说?依他的脾气,是已经下过床走过了?”澈穆桓问。
燕将毅猛地把眼睛瞪大:“这你都猜到了!?”
澈穆桓微扯嘴角:“你哥这脾气,八百年都变不了。”
以前行军时,燕将池被大刀砍了一条从肩膀到胸口的斜长口子,血流不止,差点命就没了,所幸命硬又给挺了过来。
原本该躺半个月的伤,燕将池愣是没过几天就下床了,把伤口又给挣了开来。
那时候他们条件艰苦,队伍里懂得治伤的全都随队外出了,只剩下他和几个伤员留着,还好缝针也不是什么太技术的活,看得多了他也会,只不过后来伤愈之后,那条疤痕跟蜈蚣似的扎眼,他还打趣过燕将池,说以后怕是没姑娘敢看上他。
那会儿燕将池没有作声,就是盯着他看,看得他发毛,还反思了一下,以为燕将池尤为在意以后娶媳妇的事情,他还特意给人道歉,说不该开这玩笑。
澈穆桓也没想到这么早以前的记忆居然还被他翻了出来,甚至仿佛历历在目,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弯弯嘴角,在心里想,他这道歉真是白瞎了,那狼崽子说不定那时候就盯上了他。
燕将毅在一旁好奇地打量澈穆桓,眼前青年年纪比他还小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他哥的,偏又给人一种好像认识了十几年的熟稔,甚至有时又给他一种好像比他哥还要年长一些的从容有余,违和又诡异。
“你还没回去过吧?今晚你就别在这儿了,回去休息。”澈穆桓注意到燕将毅的视线,他开口温声说道。
“那你呢?要不我俩轮上下半夜吧。”燕将毅见状道。
“我还没重病到要两个人轮流陪夜的地步。”一道声音带点笑意从病床那头冷不丁地传过来。
澈穆桓和燕将毅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就见燕将池撑着上半身慢吞吞地坐起来。
澈穆桓闻言翘起嘴角,开口道:“不需要啊,那你一个人待一晚应该也不成问题?”
燕将池动作顿了顿,看向澈穆桓,一声不吭,显得有几分委屈。
澈穆桓见状便不再打趣他,走过去调整了一下燕将池身后的靠背,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不过有人说要等我一起吃夜宵,我还是留下吧。”
燕将池笑起来。
他握住澈穆桓的手,随后又看向自家弟弟,下了逐客令:“明天早上例会你来主持,我会线上旁听,回去准备一下。”
燕将毅:“……”
行呗,夜宵没他的份,第二天的工作已经布置好了,他就是他哥的牛马。
燕将毅苦兮兮地应下,打包带走笔记本。
等燕将毅离开后,澈穆桓也索性去病房里的独立卫浴简单洗漱了一通。
“不说夜宵吗?”燕将池偏头问。
“不遵医嘱下地乱跑的人不配吃夜宵。”澈穆桓清清凉凉的声音从卫浴那头传出来。
燕将池闻言一顿。
他被人告状了?
“别怪别人头上,我还不了解你?”澈穆桓随后又说道,仿佛知道燕将池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从浴室里出来,警告般地看看男人,“上回给你留了个大疤,这次你还想留点什么下来?”
燕将池笑起来,他知道澈穆桓指的是哪一次。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这一世他胸口的位置光洁一片,澈穆桓留给他的痕迹都没有了。
他看向面前青年,声音里带上一点痴痴的执着:“你想留给我什么?什么都好。”
澈穆桓顿了顿。
他说那话的意思可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