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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兄说得是。”
  贺雁南看向他手中沾满尘土的刀,即使沾满尘土,亦能从它未被遮掩的部分看出它的厚重和锋锐。
  就像金子,沾满沙土亦掩盖不了它的光辉。
  他立了半响,又藏在他的阴影中吹了片刻炽热的风,才说道,“多谢赫兄。”
  赫连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顾兄可知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
  “哦?”
  “等着你说了这句话后和你诉苦,我可是又被你的侍女当成登徒子了。她拎着剑,差点把我打吐血了。”
  “又?”贺雁南看向他。
  “咳——”赫连烽咳了一声,忍不住再次笑了。
  贺雁南也笑了出来。
  “你先去树下歇着,我把前辈安葬了,等会儿白姑娘回来,我们直接启程。”赫连烽弯下腰,重新挖土。
  “等等,把那两套婚服也放进去吧。”
  听音识人,顾清尘应是爱琴之人,却宁愿拆掉琴套也不愿损毁婚服,这两套婚服应该是有特别的含义。
  贺雁南将树下的两套婚服捡起,折好,与琴一起放在顾清尘身侧,自旁边抓了一把土,轻轻洒了上去。
  沙土自手中漏下,洒在红色的婚服上。
  “我们会将您的话带给沙家堡二爷的。”
  人活一场,如同蝼蚁,不过如是。
  但越是如同蝼蚁,便越要奋力挣扎。
  他踉跄了一下。
  “公子!”身后白衣的声音传来,赫连烽正好转头,没有注意到。
  片刻后。
  赫连烽骑着红马,白衣驾着马车离开。
  他们身后。
  一块石头墓碑屹立在沙漠中。
  粗陋却坚固。
  ……
  贺雁南靠在车壁上,脸上身上都是如虾肉蒸熟了一般的红色。他自旁边小柜中取出纸张,铺在膝前,咬破指尖,苍白的指尖染上鲜红的血色。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烧了。
  他也知道,他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他清醒着还好,他若是昏迷了,以白衣的性子一定会返回云来城为他治病,赫连烽不会阻止她。
  贺雁南以指为笔,以血为墨,神色平静地在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一个“走”字,待血干后折好攥在手中。
  他只有半月时间。
  一旦停下治病,耽搁的时间少则几天,多则半月到一月不等。
  他必须赶在贺亭北之前抵达沙家堡!
  ……
  风起客栈。
  一行人踏入了客栈,被他们簇拥在中心的是一个长相温润如书生,气质温柔而无害的青年。
  贺亭北。
  他提前北上了。
  第8章 江湖篇:成为我的刀(八)
  “驾!”
  疾驰了两个时辰,前方隐约可以看到一汪碧绿的湖水映着蓝天白云横卧在沙漠中央,似海市蜃楼,美得不真实。
  赫连烽驾着马驰向含恨泉,侧身将手中马鞭甩出,平静如镜的湖面被打破,溅起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
  是真的。
  不是海市蜃楼。
  赫连烽直起身,奔向马车。
  无垠的沙漠中,一辆马车和一匹红马朝着对方奔去。
  在红马与马车交错间,赫连烽对白衣点了点头,“是真的。”
  “驾!”白衣点头,驾着马车朝湖水的方向奔驰而去。
  “吁——”赫连烽在他们身后勒住马,掉转马头,追了上去。
  “笃笃笃。”赫连烽驾着马悠闲地和马车并列,用马鞭敲了敲车壁,“顾兄,前面是泪眼湖,下来歇歇。”
  车内没有反应。
  “顾兄?”
  赫连烽一把掀开了车窗的珠帘。
  车内,贺雁南用手撑着额头,双眼合上,似在闭目养神,如果不是他自脖颈到脸颊都红得像烫熟的红虾的话。
  “白姑娘,停一下。”
  赫连烽自马上跃起,窜进车厢。
  “顾兄?”他只轻轻碰了贺雁南肩头一下,贺雁南就倒了下来。脑中浮现出贺雁南在寒泉中的样子,他下意识地避开,贺雁南头就直直地撞在了车壁上。
  幸好车壁都用软布裹了一层,这一下撞上去还不至于头破血流。
  赫连烽尴尬地摸了摸刀柄,将贺雁南扶起。动作间,滚烫的温度自贺雁南身上传来,烧得人心发慌。
  “他发烧了。”赫连烽看向掀起车帘进入马车的白衣。
  白衣抚上贺雁南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自手背传来,灼痛了她的心。
  “我们马上回云来城找大夫。能否麻烦赫连大侠驾车,我照顾公子。”白衣抬眸看向赫连烽,那双似雪冰冷的眸子中满是焦急。
  “好。”赫连烽将贺雁南身体轻轻安置在车壁上,正要离开就看到了他手中的那页纸。
  他将纸抽出,展开。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红色大字——“走”。
  淡淡的血腥味自纸上传来,这是血书!
  “白姑娘?”
  贺雁南这是在找死。
  一股愤怒自赫连烽心中升起,被他按下不发,皱眉看向白衣。
  “走。”白衣垂下眉,手指嵌入肉中。
  殿下这是在赌命!
  但她作为殿下的侍女,殿下要赌,她就陪他赌!
  “还是要麻烦赫大侠驾车了。”白衣运转内力,阵阵寒气自身上散发出来,将贺雁南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