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祈灵还未张口,对方高大的身体俯下, 在他耳边低喃出沙哑的语调:
“我只听实话。”
言祈灵笑得很从容, 仿佛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答应过凌霜, 绝不会让你们出事。”
带着茧子的手猛地扣住了对方瓷白的下颔, 明仪阳逼迫这个人仰头与自己对视。
青年瞳中酝酿的紫色里含着涌动的风暴, 蓄势待发:
“是吗, 那你能告诉我, 为什么你人在我面前, 尾戒却告诉我, 你此刻正在绣房里呢?!”
言祈灵面色不动,他只是将自己冰凉的指搭在这人的手背间,语调放得很轻:
“玄级无间主的空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别紧张, 我就是我,你现在看到的我, 是真的。这点,我没有瞒你的必要。”
明仪阳并没有认下这个台阶的意思。
他们几乎要双额相抵,鼻尖传递的呼吸温度一冷一热,无法交融:
“你还在骗我。”
言祈灵目光不动,面上神情虽然还是在笑,却很明显已经失了耐性: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如果你觉得这答案不让你满意,我也没办法。”
带着薄茧的指摩挲过男人柔软光滑的脸颊,得不到答案的青年挟着满目紫色的暴风雨,无征兆地俯身压下。
他碰到这人瓷器般冰冷,却又如果冻般柔软的双唇。
这唇没有味道,只是在触感上令人诧异。
他深深地咬入,用牙齿咬住对方的下唇,试图叩开对方闭紧的齿关。
男人的嘴像蚌壳般关着,他不得其法,尝试用舔咬的方式弄开,对方却不为所动,并且在身体上开始推拒他。
明仪阳没有强求。
他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突然疯了。
他松开这人的嘴唇,松开手,同时退后几步,恰好对上男人冷漠到极点的视线。
明仪阳并不害怕这种冷漠。
自他问出那几个问题之后,他就觉得碰见这人时心底燃起的一团火。
悉数化作了冰。
这时候也不过几颗冰粒子打在那冰墙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寂寥响动而已。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响起,有外人正在靠近。
“你该走了。”
明仪阳把刚才揉皱的烟重新放回嘴里,随意地拿出打火机点了,在说话时吐出一股烟雾。
他神色是和男人同步的漠然,似乎已经不在意对方的看法。
那手又摊开,伸到了他面前。
明仪阳夹着烟,再次送入唇中,冲对方完美无瑕的容颜,呼出浓浓白云。
“走吧,别逼我在你手里抖烟灰。”
他这么说着,又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言祈灵在垂眸抬眼的一刻,已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重新露出天衣无缝的笑容,仿佛在瞧顽皮的孩子:
“你在置气。”
明仪阳没说话,只是冷淡地一口口地抽着烟。
那纤白漂亮的指轻盈地伸了过来,在他眼前以优美的姿势轻轻合上。
伴随着皮肉被高温灼烫时冒出的黑烟,男人带笑的嗓音传来:
“就算置气,也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青年的眼瞳紧缩。
言祈灵用手掌攥住了正在燃烧的烟头!
明仪阳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用舌头灭烟一样,因为愕然而松开了咬着滤嘴的齿。
刚才那瞬间他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在争执的情况下被同性吻在嘴上,他想不出什么原谅对方的理由,就算不在乎如言祈灵,也不可能如此淡然地面对这件事。
言祈灵会执着地要求他灭烟,明仪阳并不意外。
甚至对方把他揍到不能动弹拿走烟,或者用什么办法控制住他然后拿烟,他都不会意外。
可这一次。
言祈灵仍然选择了伤害自己肉/体的方式来灭烟。
“你的身体在你看来就是可以随意伤害的吗?”
冷却的烟头掉在地上,明仪阳看着俯身去捡烟头的人,用前所未有的低沉语气询问。
那人微微一顿,烫伤的掌心掩在丝绸手帕下:
“我是死人,你是活人,当然不一样。”
把两颗烟头重新安置好,言祈灵仰起的脸不再有喜怒之色,转为空白卷轴般的平淡:
“我无非是填补皮肉,你却是要用命来抵的。与其伤你之后再灭烟,不如用我自己的方式。况且,灭烟本来就是为了你好,若是肉/体威逼再灭烟,岂不本末倒置。”
言祈灵将手帕塞入怀里:
“我是从不信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这种说法的。父慈子孝。父慈,子才孝。你如何待人,他人自会如何待你。”
如果这番话不是出自言祈灵之口,明仪阳想象不出来这人还能说出这种纯澈到极致的箴言。
可听到这几句,他又觉得是言祈灵能说得出来的东西。
而且隐隐好像被对方给拐着弯子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