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语调里带着刚醒的缱绻意味,有些含糊,有些沙哑,仿佛真的睡了个觉似的:
“怎么皱眉?”
“看到一条让人不爽的社会新闻。”
明仪阳的语气有些敷衍,他快速摁灭了手机屏幕,扭身问:
“不再睡会儿?”
言祈灵平躺着,望着头顶再度旋转起来的宇宙星盘,说:
“不用了,本来也不用睡。”
他们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
言祈灵却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青年,半陷入枕头里的面庞有一种清澈的单纯,带着点难得的孩子气:
“帮我打电话给盘瓠。”
明仪阳假装没听到。
可是言祈灵一动不动地用那种纯澈的眼神看他,像条惹人怜爱的路边小狗。
他心底升起些许不知名的情愫,几乎是被迫地拿起手机,兴致不高地问:
“叫他来做什么?如果是要做饭的话,我可以做。”
言祈灵却说:
“不用,让他打电话给丁泰,叫丁泰今天抽空来家里一趟,我需要重新安排工作时长。”
明仪阳没有问为什么,按照这人的要求拨打了电话。
不过,等他知道言祈灵所谓的“重新安排工作时长”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进行任何工作以后,丁泰正坐在他们对面,满脸的不敢置信。
本以为丁泰会暴跳如雷地拒绝言祈灵的要求,但明仪阳没想到的是,丁泰的确是暴跳如雷了,但这人从沙发上跳下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指着他的鼻子问:
“他妈的,言祈灵,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个男的金盆洗手了?!”
明仪阳:?
盘瓠:!!!
更令人惊诧的是,言祈灵居然没有否认,而是淡定地饮茶:
“算是。”
明仪阳感觉问号打满了头顶,而盘瓠则缩在一旁努力压抑自己好想吃瓜的表情。
“你干嘛要这个时候退啊我的祖宗,你知不知道林永健已经把你的流量带起来了啊!当红炸子鸡跟你炒cp,这是多大的流量啊我的言先生!你现在退……你知不知道自己少赚了多少钱啊我草!”
丁泰拍着大腿又急又气,忍不住口吐芬芳:
“我草他妈这都是什么事啊,长着这么张脸偏偏是个烫手山芋!老子怎么就接手了你这么个货色!”
“言祈灵,你知道我鞍前马后给人当孙子跑了多少地方,你那些工作机会你以为是凭空掉下来的吗?!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眼看着日子要好过了,你这么对我?!”
看丁泰情绪激动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说话的内容了,明仪阳刷地站了起来,单手摁住对方的肩膀,态度很冷:
“说话客气点,有事讲事,别扯其它的。”
青年高大结实的身材的确看着让人有点发憷,丁泰很想一把给人推开,但又不是特别敢,只能憋屈地骂骂咧咧坐回沙发上,试图平息自己心底的怒气。
言祈灵的一句话很快平复了他:
“我只是不进行工作,不是说甩手不管。今天之前接的工作,你尽快安排,我趁有空都跑完,不会让你难做。”
丁泰高涨的情绪逐渐回落,还是有点嘟嘟囔囔的:
“今天之前接的工作都是小活儿啊,总得再赚点吧。”
言祈灵倒是没有推拒:
“这周你能接多少接多少,老规矩,剧本影视综艺不接。剩下的你集中安排,我的时间不多,别贪心。”
丁泰表情仍然不好,但比较之前已经和缓许多。
他打开手机看了两眼,终于妥协般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先去安排……祖宗,你别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了。”
言祈灵淡淡嗯了一声:
“盘瓠,送送丁总。”
盘瓠跟在丁泰后面出去了,明仪阳站在玻璃窗前观察前院的景象,终于问出了之前没有出口的困惑:
“他很怕你,为什么?”
言祈灵端着茶盏,侧眸望他。
青年恰好回过头来,窗外的光把他的银发银睫照得透亮,整个人站在飘散的闪光粉尘里,像樽临世的天神。
这模样让言祈灵罕见地失了神。
明仪阳却误会是对方在找理由搪塞自己:
“别告诉我是因为池子鹤,他虽然是我师兄兼老板,但到底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之前吃饭的时候,我看丁泰对他也就是酒肉情谊,真的利益上有冲突,不可能对他那么客气。”
“但丁泰对你真的很不一样,只差没跪着求你去工作。就算是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就只敢骂几句娘,事后还得看你脸色接单。”
“这经纪人当得跟奴才似的,图什么?”
言祈灵从短暂的失神中反应过来,用喝茶掩饰自己的异常,等嘴唇沾染上湿润茶水,才说:
“他怕的不是我,是林永健。”
明仪阳最开始没有听懂,直到言祈灵补了一句:
“或者,和林永健类似的人。”
明仪阳猛然意识到。
池子鹤之前提的“喜欢言祈灵的人里,你不是最嫩的,性格最好的,也不是最有钱有势的,长得倒是排的上号,但第一名不属于你”极有可能并不是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