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攥了攥拳头,压住心头的怒火,语气散漫而轻松的,依旧只提别的事情:“嗯,可是我好冷。”
“冷?”
荆澈表情一顿,微微诧异,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见墨行舟喊冷了,到达桑洲时正是由春入夏的季节,而南沧洲此时已经进入初夏,除了生病,感到冷真是万万不应该。
似乎是觉得留给他回忆的时间够了,墨行舟适时开口:
“你的匕首叫什么名字。”
“霜覆......”荆澈低喃道,瞳孔一缩,难道......
上次他喊冷,是在蛇坑里,他第一次用过那把匕首之后!
“霜覆......”墨行舟跟着重复了一遍,也不知是玩味还是嘲弄地低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好名字。”
“你也想起来了么阿澈,我原以为是修炼的功法或是蛇毒的问题,可我经脉畅通,蛇毒的因素也排除过了,既然,那么现在,算不算你欠我的,”墨行舟手中有了筹码,讲话底气十足,隐隐约约有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你说,你该不该对我负责呢?”
门那边的人沉默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认命道:“......你想怎样?”
“开门。”墨行舟笑了,一字一顿道:“我、要、取、暖。”
取暖?他上次说自己冷,然后半夜是抱着他来取暖……
荆澈垂死挣扎:“取暖回去生个炉子。”
“这就是你补偿我的方式?”
荆澈哑然,片刻后,不太有力地警告道:“......你别后悔。”
墨行舟毫不在意地一笑,“怎么会。”
吱呀一声,门开了。
荆澈只穿了一身素白中衣,立在房间内,两只紧紧攥成拳头的手垂在身体两侧,表情很漠然地瞧着他。
皓洁月华从他身后的窗子照射进来,铺在他安静垂落的发上,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下仙。
墨行舟先对视了他的眼睛,然后自动忽略他眼中的冰冷不虞,他看见荆澈的额头,闪着晶晶亮亮的汗珠,转而视线移到他的脖颈,隐隐有清秀的青筋暴起,便知他现在强装平静,其实忍得很痛苦。
荆澈确实忍得挺痛苦的。
墨行舟觉得他目光冰冷,其实他只感到两眼发昏,看墨行舟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浑身都散发甜美的香气,荆澈喉结滚了一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几乎是凭借着直觉走到床边,面朝墙躺到了最里侧。
没一会儿,墨行舟就从身后覆了上来。
他的温度冰得荆澈一颤,神智都清醒了几分,心想他倒也不算说谎……
魔气从背上蔓延,如同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流淌进他的经脉,环绕过他的全身,包围着全身上下所有神经的痛楚仿佛遇见了天敌,一瞬间大海退潮一样消失了大半,紧绷了一夜的荆澈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悄无声息地舒了一口气。
可他随后便发觉还不如疼着分散注意力,因为那股躁郁不安的嗜血的欲望依旧在,墨行舟就在他的身后,紧挨着他,血液的流动声几乎都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已然分不出是真实还是错觉,只知道自己一转身,就能咬破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尝到那甘甜的血液……他的牙齿很利,只要轻轻一咬就能成功,不耗时间,也不会让他太疼的……
墨行舟摸到了他的手,然后攥住。
荆澈一愣,如梦初醒,后猛地窜上一股凉意。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两道交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但都跳的很快 。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因为墨行舟握着他的那只手上,指尖异常地冰凉,荆澈不小心轻触了一下,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触感,他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将他的手拉倒眼前查看。
荆澈借着外头的皎洁的月光,看见墨行舟手上逐渐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层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手腕,胳膊,隐隐有再往上前进的趋势。
墨行舟环抱着他,感觉像是环抱着一只温暖的火炉,荆澈的热度源源不断从前胸处传递过来,还有他身上很温暖的阳光一样的气息。
魔气不断地散出去,他已经压制不住体内那股极寒的力量,感觉自己从四肢的末端都开始结冰。
然后他攥了阿澈手,阿澈果然很细心地发现了,
“怎么会这样……”
墨行舟心中略微有些小雀跃,阿澈至少还是有点关心他的吧?他心中这样想,行动上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作为回应,欲言又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荆澈沉默许久。
但也就只是沉默了许久,墨行舟等了许久,发现他没有转身过来的意思,唯一一个略显亲密的举动是将他那只寒凉的手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
霜覆……原来是这个作用。
荆澈有心看一下墨行舟后腰上的那道伤口成了什么样,但又不敢转身,怕自己忍不住一口咬上去被他看出端倪。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人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墨行舟睡着了。
他的魔气却还在源源不断释出来,像一个舒适清爽的壳一样笼罩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