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荆澈掩唇轻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耳朵的热度迅速攀升,忙伸手抚了抚。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
墨行舟故意将这段话说得轻佻放荡,很有一种耳鬓厮磨的感觉,荆澈只好掩唇传音道:“没事不要和我说话,会被判作弊的。”
对方立刻噤了声。
不知为何,荆澈从那沉默之中听出了一丝不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犹豫了一会儿,他不禁试探道:“师尊?”
墨行舟迅速:“嗯?”
荆澈忍不住微微勾了唇角,“……没事。”
墨行舟在那边也笑了,说:“我有事。”
“什么?”
“赢了这场比赛,会被皇室邀去东宸,那位二公主亲口说的,消息确凿。”
荆澈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确认道:“你要去东宸……做什么?”
墨行舟道:“说来话长,等你回来我与你细说。”
荆澈没立刻回答。
去东宸,对于墨行舟一届法力无边的魔尊来说,何必这样曲曲折折大费周章,他大可以像去往桑洲和南沧洲一样风风火火,而如今要他在比试之中赢得资格,要么就是要自己借东宸的旧日风光扬名天下,好推进他的任务,要么就是要对皇室有所图,或者二者兼有。
荆澈不想接近东宸,更不想靠近皇室。
他发着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耳边是墨行舟疑惑的声音:“……阿澈?你在听吗?”
可是如果墨行舟想,那么他也可以一试。
荆澈抿了抿唇,道:“……可这对萧郁不公平。”
“萧郁?”墨行舟失笑,“你也可以去知会他一声,不过他可是五大宗最看好的天才,你认为他会不知道吗?”
荆澈闹了个大红脸,他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只好转移话题,“我会尽全力。”
墨行舟敢打赌荆澈一定会再向萧郁确认一下,他觉得荆澈作为一个不被命运眷顾得孩子,在某些方面竟然单纯固执得可爱,像是完全没浸染过俗世的尘埃一样,晶莹剔透又锋芒毕露的冰锥,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是在地牢的话,他一定不会想到这个人身上还有过灰头土脸忍辱负重的经历。
荆澈决定了之后,就再次全身心投入孟家的线索搜索中去。
这个故事的传奇性太强,有很多细节问题都对不上,比如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如何能在凌烈寒冬里度过一整夜还活下来,又如关于那个人贩子的一切都太模糊,荆澈对此也半信半疑,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位捡到陈小姐的老妇人,“那名老妇人如今在何处?”
“在我出嫁的前一年也走了,我父亲为她料理的后事,遵我母亲的遗愿,将她葬在了我家的坟地里。”
荆澈遗憾,搜索半天后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物件,便提议:“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坟地看看。”
江倚晴唤道:“小白!走了,快过来!”
夜麒麟闻声抬头,从房梁上跳下来,动作太大,尾巴把房梁上一个陈旧的木盒扫了下来,盒子裂成了两半,掉出一些纸张。
孟茯苓定睛一看地上的凌乱,一拍大腿,“呀”地惊叫了一声,慌忙走过去。
夜麒麟衔起半张碎纸跑来,纸上仿佛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江倚晴看夜麒麟闯了祸,严厉道:“小白,吐出来!”
夜麒麟被训得耳朵耷拉下来,哼哼唧唧,将嘴里的东西一吐。
是半封信。
江倚晴捡起纸,仔细辨认上面残留的字迹,皱着眉念:“孟二哥,见字如晤,近来可好,听闻……唔……自从,我时常在夜中听见她……什么意思?她?她是谁?”
江倚晴从信中抬起头,却见孟茯苓站在掉落在地上的小箱子,脸色倏然煞白,“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她从头到脚都僵住了,只有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那一沓厚厚的书信,仿若见了鬼一样。
荆澈见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孟茯苓声音发哑:“这是我父母年轻时的来往的信件,明明……烧了的……是我三月前离开时,亲眼见父亲烧的……”
荆澈思索一下,说:“此间天地乾坤倒转,旧物再现也不是不可能。”
“乾坤倒转……”孟茯苓一下子抬起头,眼中似有微光,激动道:“既然如此,生死是否也可逆,我还能不能再见父亲一面?!”
“幻象而已,”荆澈平静地看着她,“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这里怨气深重,哪怕真有残魂,也早已被怨气分食殆尽了。”
对于普通凡人而言,修仙者就是仙人,仙人的话就是能一锤定音的金科玉律,荆澈的这番话说得是事实,却轻易打破了孟茯苓这个凡人心中的希冀,她眼中的微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嗐,听不下去了,”江倚晴上前,拍拍孟茯苓的肩膀,安慰一番,回头面对荆澈,冷脸道:“你也太无情了,给她一点希望又怎么了?”
荆澈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处,心中微微诧异于江倚晴对他的指责:“明知不可能的事情,为何要骗她给她虚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