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天赐气急败坏地冲着院子里的下人吼叫,但竹筠轻笑道:“你这人啊,难怪病了这么多年还不见好,心思如此歹毒,能好才怪呢。我说这些年来你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怎么每月都要换,合着都被你撒气卖出去了啊?做人啊,要有良心。”
竹筠看了眼其他的下人,温和道:“我哥若是把你们发卖了,我自会找人去买了你们,从此放你们自由身。怎么样?诱惑够不够大?我好歹也是竹家的嫡女,这点事儿办不到,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下人面面相觑,别管他们脸上是何表情,心里其实已经朝着竹筠倾斜了。他们知道竹筠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近来这段时日里竹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竹筠再也不是从前的处境了,现在她都敢踹开竹天赐的门,那为何不尝试着去信一信她的话呢?万一真的可以恢复自由身呢?
脱离奴籍的承诺太让他们心动了,一个两个的都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没有打算去帮助竹天赐,毕竟阴晴不定的竹天赐他们也受够了,连那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元宝都落了个这种下场,他们又何必为这种主子效劳呢?
竹筠笑了笑,轻而易举地拖着竹天赐出了门,路上还觉得他十分吵闹,一个手刀劈了下去,顿时清静了不少。
她又望向棠果,笑意浅浅,甚是甜美,问道:“都说了让你站在一旁看好戏,现在你掺和进来,就不怕被我爹娘指责?”
竹筠一边说着,一边招唤来几个小厮,让他们抬着昏迷不醒的竹天赐去正院,小厮们一头雾水,不知道体弱多病的竹天赐这是怎么回事儿,而且怎么还不见他身边常跟着的元宝呢?
小厮们不敢多问,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竹天赐,就像是抬着一头待宰的猪,就等着过会竹筠动手杀猪。
棠果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线道:“你一声不吭地就对竹天赐动了手,你连他们的心肝宝贝都敢折腾,你绝对是存了搅乱这个家的心思。我没有什么本事,但出手帮一帮你我还是能够做到的。况且..我也不想独善其身。”
这人就像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自己哪舍得让她被压在五指山下呢?就算失败了,自己也能替她去受那五指山的镇压,只要让这只本领高强的孙猴子逃出去,自己迟早也能被她给救出来。
所以啊,掺和就掺和了,反正这天啊,已经被她捅破了。
竹筠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温润的目光总有种让棠果失神的能力,竹筠轻声道:“谁说你没本事呀,明明你的本事大着呢。”
“就别油嘴滑舌了,你还是想想等会怎么办吧。”
竹筠缓缓开口,“这事儿啊,一点也不难。只要竹天赐正常发挥,咱们两个就等着看狗咬狗一嘴毛吧。”
棠果捏了捏眉心,只有桀骜不羁的竹筠才敢这般形容双亲吧,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正院,方奶娘见到竹筠的时候她率先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可是她又见到了被抬过来的竹天赐,方奶娘的心在瞬间被高高悬起,只听竹筠淡淡道:“奶娘,今日若不是他对我说了实话,我还不知道我的亲哥哥自幼时就盼着我死呢。奶娘,这件事儿,我得讨要个说法,如果竹天赐不向我认错,从此我与他恩断义绝,我俩绝不再是亲兄妹。”
竹筠逆光而站,眉眼淡漠不苟言笑,霎那间方奶娘心神晃动,有了一种大祸终于降临的感觉,她勉强撑住笑容,卑微地说道:“姑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是亲兄妹,哪有隔夜仇呢?夫人还没有醒,所以还望姑娘看在夫人的面上消停消停,行吗?”
竹筠讽笑道:“事到如今还指望让我认错让我息事宁人呢?”
她一甩广袖,挡在门口的方奶娘就被推在了一旁,竹筠失望地说道:“冥顽不灵。”
如果怀柔的手段有用,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掀翻头顶上的这片天呢。
现在是黑狗血,明日就是杀了自己,所以自己也懒得跟他们兜圈子了,既然都在发疯发癫,那她就奉陪到底!
“姑娘!姑娘!夫人还没醒呢。”
竹筠一脚踹开了门,方氏头戴抹额地躺在软榻上歇息,她矫情地认为架子床上总有股黑狗血的腥味,自从醒来就固执地要离开内室,现在被竹筠一开门,便被她捉了个正着。
方氏一见到自己这个女儿,顿觉得两边的太阳穴在抽疼,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竹筠!你又想做什么!”
竹筠看都不看她一眼,命令小厮把竹天赐放在地上,他依旧昏迷着不醒,竹筠提着茶壶就往他脸上浇,瞬间两道尖叫声冒了出来。
方氏心疼地捂着脸,竹天赐则是被烫得直接叫了出来。
“下三滥的玩意儿,你找死!”
竹筠客气地抬了抬手准备拉竹天赐一把,但这手上就是不听使唤,朝着他的脸就挥了一巴掌,当场把竹天赐打了个眼冒金星。
方氏赶忙离开软榻跑到了竹天赐的身边,什么头痛欲裂,此刻全部消失不见,没有什么比竹天赐更重要了。
可是被她捧在手心里的竹天赐却忍不住怒火骂了出来,说道:“你这个不中用的老货!都怪你没有保护好我,才连累我体弱成了个病秧子,这都是你的错啊!我这些年的痛苦全部都是你带来的。因为你我这一辈子都毁了,而且你为什么还要给我留下来个健康的妹妹啊?我到底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儿子了?你若是真对我好,就应该把竹筠给淹死在澡盆里或者丢出去才对!”